污水滴在额头上时，湛枢就知道今天又得早起了。
啪嗒。
啪嗒。
第三滴落下前，她猛地睁眼，右手己经摸到枕边的破闹钟——那玩意儿早就停摆了，但两条断腿被她拧下来当螺丝刀使，挺好用。
“漏了。”
她嘟囔着坐起身，头顶三米处，生锈的管道正滋滋冒着黄绿色液体。
这“家”是她在废弃反应堆里掏出来的窝，西壁焊着捡来的装甲板，门是半扇机甲驾驶舱盖，风一吹就哐当作响。
窗外，辐射云压得极低，把天染成病态的橙红色。
远处传来爆炸声——大概是“锈爪帮”又在抢地盘，或者哪个倒霉蛋触发了议会埋的辐射雷。
湛枢套上磨损见底的工装裤，脚趾头从破洞里探出来，勾住鞋跟一提。
左脚鞋底薄了点，她顺手从墙角废料堆里抠出块合金片，垫进去，跺两脚：“凑合。”
背包甩上肩，里面三样东西：半管机油味营养剂、一本封面磨烂的《基础机甲结构图解》，还有她吃饭的家伙——一把缠着绝缘胶布的万能扳手。
推开门，寒风卷着金属碎屑扑面而来。
几个缩在油桶旁取暖的孤儿抬头看她，最小的那个吸着鼻涕喊：“枢姐！
今天去哪片区？”
“西区，反应堆残骸。”
她头也不回，“看见巡逻艇绕着走，被逮住别说我教的。”
孩子们哄笑着散开，像一群皮实的老鼠。
在这儿，七岁就得学会辨认议会机甲的脚步声，十岁要懂得怎么从废料里扒拉出值钱的芯片——命贱，但活得精。
西区比东区更荒，辐射值超标，连拾荒者都少来。
湛枢却喜欢这儿——安静，残骸多，最重要的是，议会懒得装监控。
她在一堆扭曲的金属骨架里蹲了半小时，终于从一条断裂的液压管后头，抠出块巴掌大的金属板。
非废土材质，边缘光滑，内嵌发光纹路，像某种高级机甲的外壳碎片。
“哟，稀罕货。”
她吹掉灰，纹路蓝光微闪，映亮她眼底一点算计，“够换三周草莓味营养剂了…如果黑市老板没瞎的话。”
正要收进背包，金属板突然震动，一行小字浮现在表面：检测到适配生物电波…权限等级：创始者血脉？
错误。
重新扫描…湛枢僵住。
创始者？
议会那帮穿金戴银的老东西？
她猛地攥紧金属板，蓝光刺得指缝发亮。
远处，议会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地平线，引擎轰鸣如野兽低吼。
“妈的。”
她啐了一口，把金属板塞进内衣夹层——那儿还贴着张泛黄照片，一个女人抱着幼童站在阳光下，笑容温柔得不像这世界的人。
“零号…”她轻声念出照片背面的名字，那是锈娘告诉她的，“我生物学上的妈，议会首席机甲师，也是…他们最想抹掉的‘错误代码’。”
巡逻艇越来越近，湛枢猫腰钻进残骸深处。
黑暗中，金属板贴着皮肤发烫，像一颗苏醒的心脏。
AI“枢”的第一句低语，就在这一刻钻进她脑海：“警告：议会正在清除所有女性主导的机甲项目。
你，是意外变量。”
湛枢咧嘴笑了，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
“巧了。”
她对着虚空轻语，“我最擅长的…就是把‘意外’，变成他们的‘事故’。”
金属板蓝光渐强，投影出一张残缺星图——中央标注着七个坠落点，其中一个，赫然指向湛枢脚下这片废土。
而星图角落，一行小字缓缓浮现：“原型机07·无冕者——等待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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