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老地方”拳馆，消毒水混着汗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沈野摘下沾着血的拳套，指节处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和之前的污渍晕成一片暗红。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屏幕亮起时，催款短信像条毒蛇般缠上来——“沈先生，您父亲的医疗欠款己逾期72小时，再不补缴，明天将停止用药”。
他对着拳台角落的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人左眉骨贴着纱布，颧骨上的淤青紫得发黑。
这是他这个月第五次在地下拳赛里挨打，赢的那两场奖金，还不够给父亲买三天的进口药。
“再打一场，就一场。”
他揉着发酸的肩膀，拳馆老板的话在耳边回响：“下周六有场‘硬局’，对手是‘铁山’，赢了能拿三十万。”
铁山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狠角色，据说去年把一个拳手的胳膊生生打断。
沈野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处方单，咬了咬牙。
这时，拳馆的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雨衣帽檐下露出半截染着黄毛的头发，手里拎着个印着“极速达”的保温袋。
“沈野先生的外卖？”
年轻人的声音有点发飘，沈野愣了一下——他从没点过外卖。
“送错了吧。”
他刚要转身，那年轻人突然把保温袋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闷响，不是食物洒出来的声音，倒像是什么硬东西砸在了水泥地上。
沈野低头看去，保温袋裂开个口子，滚出来的不是餐盒，而是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更诡异的是，那石头落地的地方，水泥地竟裂开了蛛网般的细纹。
“没送错。”
外卖员突然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吓人，“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明晚八点，废弃钢厂，别怕死’。”
他说完转身就走，雨夜里，沈野清楚地看见他踩着水洼的脚印里，竟冒着丝丝白气，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沈野捡起那块黑石，入手冰凉，重量却远超外观，像揣了块铅。
他刚要细看，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彩信，点开是张照片——照片里是废弃钢厂的破败厂房，中央的空地上画着个奇怪的圆圈，圆圈里躺着个男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色运动服，脸被打烂了，看不清模样，但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狼牙项链，和他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照片下面还有行字：“这是你拒绝的下场。”
沈野的呼吸猛地顿住。
那串狼牙项链是父亲送他的成人礼，全世界仅此一条。
“小野，还练呢？”
拳馆的清洁工王伯推着拖把过来，老人佝偻着背，头发全白了，走路时腿还一瘸一拐的。
他是馆里的老人，据说年轻时也是个拳手，后来打残了腿才留在这里打杂。
“王伯。”
沈野把黑石塞进裤兜，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您见过这种石头吗？”
王伯的目光在他裤兜上扫了一眼，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没见过。”
他低下头继续拖地，拖把杆撞到墙角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沈野却听见老人低声咕哝了一句：“玄铁石……看来‘猎人’又开始抓人了。”
“猎人？”
沈野追问。
王伯突然首起腰，原本佝偻的背竟挺得笔首，刚才还蹒跚的步伐，此刻竟稳如磐石。
他转过身，左手抓住拖把杆猛地一拧，那根实心钢管竟像面条似的被他拧成了麻花。
“小子，”老人的声音不再沙哑，带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以为地下拳赛真的只是打拳？
那是‘猎人’筛选血食的笼子。”
沈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楚地看见，王伯拧弯钢管的手指上，布满了老茧，指节处的疤痕，和他在那些传说中的古武图谱上见过的“拳茧”一模一样。
这时，裤兜里的玄铁石突然发烫，烫得他皮肤生疼。
他掏出来一看，石头表面的纹路竟亮起红光，组成了一行字：“明晚八点，要么带着三十万救你爹，要么躺进钢厂的圆圈里。”
手机再次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短信：“沈先生，您父亲的心率突然下降，急需进行二次手术，费用二十万，两小时内不到账，将无法保证手术时机。”
沈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又看了看王伯手里那根被拧成麻花的钢管，再摸摸口袋里那块发烫的玄铁石。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过的话：“咱们沈家祖上出过武夫，能一拳打碎青石板，只是后来没落了……”那时他只当是故事，可现在，会碎水泥地的石头，能拧弯钢管的清洁工，还有那张预示死亡的照片……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钢筋水泥的都市里，藏着他从未想象过的力量。
而他，一个为了医药费在地下拳台卖命的普通人，好像突然被扔进了一个更残酷的狩猎场。
王伯把拧弯的钢管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想活，就跟我来。”
老人转身走向拳馆深处，那里有扇从不上锁的铁门，沈野来了三年，从没见过有人打开过。
玄铁石的温度越来越高，像要烧穿他的皮肤。
沈野攥紧石头，看着手机上不断跳动的时间，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铁门后传来风啸般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高速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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