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五月,总裹着软雨。
平江路的青石板被夜雨浸得发亮。
清晨雨歇,只剩檐角水珠,一滴一砸,溅起细碎水花,混着巷口早点铺飘来的桂花糖粥香,织成江南独有的温柔。
苏记绸缎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穿水绿色襦裙的少女跨出来,发间素银梅花簪上的小珍珠轻轻晃动。
她扶正门上“苏记绸庄”的木牌,朝隔壁包子铺挥手:“张婶,肉包还有吗?
我爹想吃热乎的。”
张婶正忙,抬头就笑弯了眼:“微丫头,就等你呢!
特意留了两个肉包三个菜包,刚出锅的!”
她用油纸包好递过去,眼里带着疼惜,“天天起早看铺子,你爹也舍得?”
苏微接过包子,油纸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暖:“看铺子多有意思,还能跟街坊说话。
我爹才累,昨儿又算账到半夜。”
她低头看了看包子,“等会儿给他留两个肉包,他最爱吃您做的。”
回到铺子,苏承安己经坐在柜台后,对着泛黄的账本拨弄算盘。
他穿着半旧青布长衫,鬓角己见白发,唯独眼睛依旧清亮。
见女儿回来,他放下笔:“外面雨停了?”
“停啦,太阳都快出来了。”
苏微把包子放桌上,转身端来热茶,“爹先吃包子,账本不急。”
苏承安接过茶杯,温度正好。
他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温和,拿起肉包咬了一口:“张婶的手艺,比酒楼还好。”
苏微笑弯了眼:“那是!
对了爹,早上我看见几个黑衣人,不像本地的,从巷口过去。”
苏承安捏包子的手顿了顿,语气随意:“来往客商多,不必在意。”
苏微点头,转身整理绸缎。
铺子里花色齐全,水绿粉白,蜀锦苏绣,都理得整齐。
她轻抚一匹新到的水绿绸缎,上面荷花绣得精细。
“微丫头,把那天青色的拿过来。”
苏承安忽然道。
苏微应声抱过去。
这匹天青色料子淡雅柔软,很受小姐们喜欢。
苏承安接过绸缎,指尖摩挲,目光却飘远了:“这颜色……让人想起些旧事。”
“爹以前也做过绸缎生意?”
苏微好奇。
苏承安眼神一闪,笑了笑:“陈年旧事,不提了。
看好铺子吧,客人该多了。”
午后阳光洒在青石板上,街上渐渐热闹。
苏微正倚门看着,隔壁王小姐的丫鬟春桃提着食盒过来:“苏姑娘,我家小姐谢你昨天挑的绸缎,送些点心给你。”
苏微接过食盒:“替我谢谢王小姐,那匹粉色衬她得很。”
春桃凑近些,压低声音:“对了,昨晚你可听见动静?
我好像听到巷口有打斗声,还有人喊救命,吓得我没睡好。”
苏微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父亲。
苏承安接口道:“许是雨声大听错了。
这条街一向太平。”
送走春桃,苏微不安地走近:“爹,春桃说的会不会和那些黑衣人有关?”
苏承安神色严肃起来:“微丫头,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咱们是寻常商人,安稳过日子最要紧。”
苏微抿唇点头。
傍晚收拾铺子时,苏承安声音低沉:“今晚别出房门,尤其别去柴房。”
苏微一愣:“为什么?
我常去拿柴火的。”
苏承安摸摸她的头,语气沉重:“别问,听话。”
夜深人静,苏微躺在床上,父亲的话和白天的事在脑海里翻腾。
月光透过窗棂,后院柴房的灯笼在风中微晃。
她终于按捺不住,悄悄下床,蹑手蹑脚走到柴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正要推门,里面忽然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苏微一惊,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呼吸声停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谁在外面?”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