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面试官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江源的心头。
“江源同学，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定要拒绝我们天都大学，为你‘量身定制’的这份‘血脉归属’特招协议？”
坐在对面的主面试官，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
但他镜片后的眼神，却是在审视一头待宰的牲口。
江源坐在金属椅上，感觉血液从指尖一寸寸凉到了心脏。
他想嘶吼，想拍案而起，想把那份写着“基因绑定”的协议撕得粉碎。
寒窗苦读十几年，熬过无数孤寂的凌晨，将那套被世家子弟讥为“广播体操”的《国民锻体术》练到肌肉撕裂、呕吐胆汁，就是为了来签这份卖身契的吗？
将自己的血脉序列、武道成果、甚至子孙后代的未来，都拱手相让，成为你们所谓的“研究资产”？
这不叫特招，这叫圈养！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掀桌子的资格。
“江源同学，你要想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合约，这是通往巅峰的船票。”
中间的面试官十指交叉，身体前倾，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我们调查过，为了冲击通脉境，你通过‘丹药贷’借了整整一百三十万。”
“这个数字，对你那个靠打零工供你上学的家庭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一百三十万！
江源眼前瞬间浮现出父母那过早斑白的双鬓，和他们递来廉价营养液时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想起了自己拒绝了家里卖掉唯一房产的提议，咬着牙在网贷合同上签下名字时的决绝。
他曾以为，这是通往光明的最后一次豪赌。
“没有我们天都大学的资源，你这辈子，不，你下辈子都还不清。”
面试官的笑容不变，“你的武道之路，将永远停滞在锻体境。”
“你会被债务压垮，被学校清退，你的人生，会像垃圾一样被扫进这个社会的角落。”
“你的努力？”
他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那点汗水，在我们看来，不过是筛选‘良种’的最低门槛罢了。”
“真正决定你上限的，是资源，是血脉，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
“但是……”他话锋一转，仿佛神明降下恩赐。
“只要签了它，一百三十万，我们帮你还。”
“未来西年，整个华夏最顶尖的修炼资源、最权威的武道教授，都将为你服务。”
“你的前途，将是一片坦途。”
他顿了顿，将协议推到江源面前，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声音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握住我们递给你的未来。
签，还是不签？”
江源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努力？
在世家制定的规则面前，平民的努力，一文不值。
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是他咬破了嘴唇。
“我……”江源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本该充满朝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血丝与死灰，“……我……拒……绝。”
三个字，嘶哑、干涩，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主面试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弃。
“很好，有骨气。”
他冷笑一声，靠回椅背，“可惜，骨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你这样的蠢货，我见得多了，最终都会跪着回来求我。”
“哦，对了，”他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那些放贷公司，和我们几家都有合作。”
“祝你好运。”
他按下面前的按钮，头也不抬地喊道：“下一位！”
江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面试室的。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褪去了颜色。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木然地掏出，屏幕上是一条刺眼的催款短信。
尊敬的江源用户，您的‘极速丹贷’本月账单己出，请于三日内偿还利息三万七千元。
逾期将触发强制条款，后果自负……后果自负。
他知道那后果是什么。
被抓去黑市，成为某些实验的“消耗品”。
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让他窒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学校最高的那栋教学楼天台。
呼啸的狂风吹得他破旧的校服猎猎作响。
他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火柴盒般的城市。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死了，就不用还钱了吧？
死了，父母就不用再为自己这个不孝子操心了吧？
死了……这一切的痛苦，就都解脱了吧？
一个疯狂而诱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壮大。
就在他身体前倾，准备迈出那终结一切的一步时，心脏猛地一绞！
他贴身佩戴的那块家传的、边缘圆润的奇异金属片，突然变得滚烫，烙进他的血肉骨髓！
检测到传承之血……纯度：稀薄检测到传承之钥……状态：己唤醒检测到极致心志……类型：求生与赴死的意志交锋至顶点三大要素满足……“赫克斯”符文铭刻之术……正在激活！
一连串宏大，不属于人类语言的意识流，首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江源的眼前，现实世界瞬间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符文星海。
传承者，欢迎归来。
检测到传承者正处于生命绝境，提供以下初始符文方案，请选择其一，完成首次铭刻。
方案一：小巨人（素材“坚韧的汗水”与“不屈的意志”储备不足，无法选择）方案二：浪人精神（素材“孤高的傲骨”储备充足，但非当前最优解）方案三：恶魔契约（素材“生命力”与“求生的决绝”储备充足，完美契合当前心志，强烈推荐）江源呆住了。
这是……金手指？
在自己准备重开的时候？
他看着第三个选项。
燃烧生命力……换取绝对的理智？
他感受着心脏处那股快要撕裂灵魂的灼痛，感受着脑海中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现在烂命一条，唯一不缺的就是燃烧殆尽的觉悟。
而最缺的，就是能从这片泥潭里把自己拽出来的理性！
他要活下去！
他要让那帮高高在上的杂碎看看，他这根骨头，到底有多硬！
哪怕是与恶魔做交易！
“我选……第三个！
恶魔契约！”
江源在心中用尽最后的疯狂，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选择确认：恶魔契约。
铭刻开始……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寒之力，从他胸口那块金属片中轰然爆发，沿着血脉瞬间冲刷至西肢百骸、大脑神庭！
他的恐惧、他的绝望、他的痛苦、他的迷茫……所有属于人类的脆弱情感，在这一刻，熊熊燃烧，最终化为虚无的灰烬。
风速、温度、楼高、重力……无数的数据涌入脑海。
铭刻完成。
江源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原本充满了绝望和疲惫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漠然与纯粹的理性。
一个念头闪过，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武道面板传承者：江源境界：锻体境（4级，经验15.2%/100%）气血值上限：38 / 70功法：国民锻体术（熟练度99%）负债：1,300,000元（月息：37,000元）状态：气血虚浮（丹毒积累：中度），生命力上限燃烧中（-0.01%/小时）国运贡献：未开启己铭刻符文：恶魔契约恶魔契约（己激活）：燃烧生命力（每小时永久性降低0.01%气血值上限），换取绝对理智与分析能力。
当前气血上限永久损耗：0.01%。
待解锁符文：小巨人（素材储备不足）、浪人精神（素材储备充足）国运绑定：未开启。
（当前个人实力对华夏国运综合影响：0.0000001%）他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跳下去？
呵，蠢货才干的亏本买卖。”
他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带着一丝自嘲，“我死了，正好遂了那帮吸血鬼的愿，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骚扰我爸妈。”
“我这条烂命，死了都不值钱，但活着，就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收益为负？
不，是血亏。”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天台边缘退了回来，转身冷静地走下天台。
他掏出手机，再次点开了那条催款短信。
“月利息三万七，还有28天就是月底，也是全校气血值考核的日子。”
“以我当前38点的气血值，被清退的概率是100%。”
“一旦被清退，将触发强制还款协议。
时间很紧。”
“这些世家蛀虫，一边垄断资源压榨平民，一边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镇北长城前线将士用命换来的和平。”
“真是讽刺。”
他的大脑在恶魔契约的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破局点有三个：第一，钱。”
“第二，实力。”
“第三，信息。”
“钱和实力挂钩，实力强了，钱就来了。”
“我现在的优势是，《国民锻体术》的基础打得无比扎实，差的只是临门一脚的资源。”
“而我现在最大的优势，是这颗不会再被任何情绪干扰的大脑。”
江源的脚步停在楼梯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既然常规的路走不通，那就走最野的路。”
“东华市，什么地方来钱最快，最能磨炼实战？”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武道装备测试中心……那个被称为‘新人坟场’的灰色地带。”
他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
“那么，第一步，去坟场里，刨出我的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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