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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冥君免费

小柒崽子 著

言情小说连载

金牌作家“小柒崽子”的言情小《三嫁冥君免费》作品已完主人公:江景淮江稚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编写的非常精彩:我家后院的人鱼得意洋洋告诉我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是个冒牌我真正的夫早在湖底和她成双入想要赎回就得亲手剖开枕边人的心投进湖深我躺在床听着江景淮平缓规律的呼惊出一身冷因为我的确发现了不三年媒人上说隔壁的举人江景淮是个读书秉性纯言语木我亲自拎着一篮鸡嫁给他为新婚江景淮掀了我的盖他生得品貌非挺鼻薄让我想起江南水乡薄薄...

主角:江景淮,江稚鱼   更新:2025-05-21 18:4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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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后院的人鱼得意洋洋告诉我,我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是个冒牌货。

我真正的夫君,早在湖底和她成双入对。

想要赎回他,就得亲手剖开枕边人的心脏,投进湖里。

深夜,我躺在床上,听着江景淮平缓规律的呼吸,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我的确发现了不对。

三年前,媒人上门,说隔壁的举人江景淮是个读书人,秉性纯良,言语木讷。

我亲自拎着一篮鸡蛋,嫁给他为妻。

新婚夜,江景淮掀了我的盖头。

他生得品貌非凡,挺鼻薄唇,让我想起江南水乡薄薄的水雾。

莹莹烛火下,只淡看我一眼,便叫我面红耳赤。

然而他靠近之时,我借着灯火,瞧清他秀丽双眸之下杀伐凌厉的眼神,吓得手一抖,差点叫出声。

仿佛他不是来娶我,而是要杀我,跟媒人说的南辕北辙。

然而我生来就被教成安分守己的妇人,再害怕,也要践行为妻之道。

妾……服侍夫君就寝。

当晚,我颤着双手解了他的外衣。

我是十里乡出名的美人,身段软,声音更软,不知被多少男人觊觎,我懂得如何讨他欢心。

江景淮当晚攥着我的手腕提进红帐。

大约我是因穷嫁给他,江景淮对我不大怜惜,第二日我连下地腿都是颤着的。

我从来没见过比江景淮更冷心冷肠的男人。

说他不近女色吧,那些隐秘之事上他却能要我的命;若说他沉溺其中,也不尽然。

我看不懂他。

明明生得副谪仙容貌,却似恶鬼修罗,叫我又敬又怕。

好在,过了大婚,他三天两头外出,留我空房独守。

渐渐地,村里传出闲话,江家的媳妇不检点,总跟外面的男人眉目传情。

我早已做好挨罚的准备。

江景淮归来那天,门口的婶子当面讥嘲,他不做反应。

当晚我就被他勾入帐中,哭得梨花带雨。

我知道他为的什么,可是他一言不发,分明就是醋了。

我哭累了,抱住他的手臂,红着脸求饶: 妾不敢看他人……夫君饶命……

江景淮置若罔闻,挑起我下巴不容拒绝地吻住,拉我沉入深渊。

那晚,我破天荒梦见自己去后院湖边浣衣,漆黑无比的湖面突然泛起波澜。

一肤若白瓷的貌美女子自绿莹莹的湖中浮出,对着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牙,

你夫君是假的……

我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岸边。

她身体渐渐拔高,露出蓝盈盈鳞片遍布的鱼尾,分明就是古书里记载的人鱼模样。

人鱼眼神狡黠诡秘,开口发出低低的吟唱: 真正的江景淮在湖底……在等你回家……回家……

她宛如水蛇,吐着信子: 他专吃人心……欲知破解之法,便来后院的湖底寻我。

说完,她狞笑起来,一把将我推入幽深的湖水。

冰冷骤然浸入我的骨髓,我慌乱地挣扎起来,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浑身大汗淋漓,仿佛浸过一盆冷水。

我没有忘记梦境最后,一张惨白的面孔在湖底仰着头,无助地望着我。

直觉告诉我,那人才是江景淮。

我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

突然从腰后搭上一只手,炙热滚烫。

怎么了?江景淮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哑,和被吵醒的不悦。

他的手贴着后背,慢慢上滑,摸上我的后颈。

那日与屠户闲谈,晓得此处是人的死穴,不堪一击。

不知为何,此刻我怕得很,他的亲吻,像极了亲吻府穴中的猎物。

我没有说话,闭上眼,将我和江景淮所有的过往回忆了一遍。

他是读书人,无数个深夜,我却摸到他后背密集伤口,窄腰往下的位置,有一道又长又隐秘的疤痕。

他周身都不计较我的触碰,唯独那个地方,他不许。

我信奉神明,某日江景淮归家,站在神像前看了许久,不咸不淡地说: 这东西,扔了吧。

午后我搬着神像往外走时,神像背后列出一道细痕,方一落地,便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之后,江景淮病了数日,整日卧病在床,闭门不出,全靠我一勺勺汤药养好。

隔壁婶子喜欢聊鬼神之说,提及那尊碎裂的神像,婶子神情讳莫如深:

妹子,你家中有邪神作祟,还是神明压不住的大邪祟,请神婆来看看吧。

当晚,我将心中所想告知江景淮,为求得他同意,主动了些,吃了好些苦头。

江景淮目光温和地望着我,问了神婆的住处。

次日,神婆突发恶疾离世,事情就此搁置。

隔日,我就听闻一桩典故。

一百年前,附近的镇子发生一桩大案,一俊美男子入赘地主家,不堪岳丈羞辱,一夕之间,杀妻灭门,自焚于家门前。

据说怨气化魂者,戾气深重,无法超度。

原来许久以来,我早已觉察异样,只待一件事或一个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身边的邪祟,十有九是江景淮。

于是暂且搁置了杂乱的念头,准备次日去后院转一转。

江景淮一贯醒得很早。

这一日我穿好衣裳,准备溜去后院,却迎面碰见进屋的江景淮。

吓了一跳,腿软撞到了小凳。

我……我去后院剜些菜来。

江景淮扫了我一眼,扶正小凳,放我坐在小凳上,我去。

我定定神,尝试性地和他商量: 那……我去隔壁婶子家串门。

江景淮静静盯着我,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时,却答应了。

我仓皇而逃,生怕晚一步被他就地斩杀。

隔壁婶子见我来了,分外热情,拉我坐下聊天。

我脸色惨白,许久未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附和两句,谁知婶子突然说起江景淮的旧事。

他走了两年,离开的时候,是白面书生,回来时,便成了如今这幅样子。有时候连我都怕的很……

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看来那梦境并非虚妄,我所嫁非人,江景淮把我原本的夫君给害了。

只怕是真正的江景淮从未离开过镇子,而是临行前被人推入湖中,后院的湖,我非去不可。

是夜,电闪雷鸣,我猛然惊醒,发现身旁已不见江景淮其人。

窗外树影婆娑,狂风呼啸,我穿上衣服,悄悄出了门。

此时天上开始下豆大的雨点儿,我踩着淤泥来到后院。

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一低头,看见让我肝胆俱裂的一幕。、

隔壁婶子睁眼朝天,脸色惨白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断了气。

细看,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白骨,盯着我背后,喉咙中隐隐挤出江……江……。

我咬住手背,阻止即将出口的尖叫。

江景淮就在附近。

我被发现了

轰隆,一声巨雷。

大雨瓢泼。

我抖若筛糠,进一步,是梦中真假未知的人鱼;退一步,是卧房。

似乎别无选择。

为什么不走了?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温凉冰冷的男声,熟悉又冷漠。

我僵住身子,转过头,对上弯腰伏在我脸侧,状如修罗的江景淮。

一道闪电骤然划亮夜空,他的脸很白,唇色很淡,笑容温和,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跑,却两脚发软。

江景淮的虎口缓缓移上我的脖子,语气阴冷: 你是谁?

我嘴唇和牙齿直哆嗦,你……你的妻……

江景淮缓缓勾唇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却仿佛看见了十层地狱和命的尽头。

可你和江稚鱼做了一样的事……

轰隆,闪电伴随着雷鸣,骤然划破漫漫长夜。

我卸了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记错,百年前那桩灭门案的的妻子,就叫江稚鱼。

我慢慢地攥住江景淮的袍子,心如擂鼓,江稚鱼是谁……我不知道。

但江景淮十有九就是杀妻灭门的凶手。

面对他,逃跑绝无胜算。

我强迫自己忽略脚下的森森白骨,双手僵硬地穿过江景淮的肩膀,在脖子后方交叠,

能不能抱阿茵回去,阿茵害怕……

江景淮弯着腰没动。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几乎趴在江景淮的身上。

颈侧贴上他冰冷的唇,如果江景淮愿意,可以随时咬破我的血管,要我的命。

今日,你见过她。江景淮语气平缓,却不掩杀机,求神也是她提的,你在怀疑什么?

江景淮口中的她,无疑就是已成白骨的隔壁婶子。

我忍住战栗,牙齿打颤,阿茵对夫君之心,可诏日月。

江景淮缓缓地,缓缓地,笑了。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如催命的丧钟。

他没有信。

反倒觉得我愚蠢。

我不顾大雨冲刷,狼狈地祈求,夫君……别杀我,我……我怀了你的骨肉……

还没说完,就被他倏然掐住纤弱的脖颈,拉远,被迫与他对视。

几个月了?江景淮不笑了,甚至脸色有些阴沉。

三个……我呼吸急促,慌乱地攥着江景淮的手腕,三个月前那一次……

江景淮用拇指,缓缓擦过我的唇瓣,神色晦暗: 为何不早说?

我已经无法辨别他的话有几分柔情,带着哭腔,我想给你个惊喜。

以我的认知,我想不出其他能阻止江景淮杀我的方式……

夫君……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江景淮盯着我,手掌慢慢地覆盖在我的小腹上,似乎在丈量大小。

我紧张到极点,生怕被他瞧出端倪,扶着他肩膀一动不敢动。

他终是撒开我的脖子,抄起后背将我拦腰抱起,转身走入夜色。

我捡了一条命回来,躲在江景淮怀中瑟瑟发抖。

此刻,我不敢有任何违逆或者惹他不快的心思,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回忆看过的话本:

江景淮专注于叫我有孕,莫非真如话本所说,等养肥了再杀?

昏暗的烛火一寸寸将我们照亮,在暖黄灯光的映衬下,江景淮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份人气,眉目如画,芝兰玉树。

然而这并不能安抚我慌乱的内心。

他就是一尊披着人皮的恶鬼

江景淮将我放在梳妆台前,拿起棉布为我擦头。

镜中我小脸儿惨白,里衣湿哒哒贴在身上,勾出瘦弱窈窕的曲线。

他的大手覆在我肩头,随时都能掐碎我的颈骨。

擦干发丝,江景淮闭口不提在后院发生的事,这几日,你老实在家待着。

他再也不装了,当着我的面施展鬼术烘干衣料。

我忙不迭点头,脑子在疯狂转动,倘若被江景淮知道我骗他,难逃一死。

我这边战战兢兢,江景淮反倒并不着急拆穿我,待衣服恢复干爽后,抱上床榻。

这一次,我表现得乖巧至极,缩在江景淮怀抱里。

做梦都没想到,我有一日,会跟一邪祟同床共枕。

热腾腾的身子贴上来,将我拢在怀中。

睡吧,明日我请大夫来。

我蜷缩在他怀中,毫无睡意,身后也没有传来江景淮熟悉的呼吸声。

我知道他是一直没睡,不敢回头,也不敢闭眼,盯着灰白的墙,回忆起曾祖母给我讲过的传说。

冤死者化鬼。

其中有天大冤屈者,会化作红厉鬼,可操纵天地自然,祸乱苍生。

江景淮便是这种。

夫君可为孩子起名字了?

窗外的风声紧俏,室内,却静得出奇。

朝暮。江景淮过了很久,慢慢拨开我额角的湿发,靠上来,吾与卿,朝朝暮暮。

那一刻,我在想,邪祟真的有心吗?

我累极了,眼皮沉沉闭上,人鱼再次入梦。

她没有上次的悠闲,而是面色狰狞: 为何不来找我快点

一声凄厉的咆哮,我突然惊醒,窗外的月色掩在乌云之下,昏暗不见五指。

我缓缓摸着身边的冷塌,江景淮又不见了。

明日江景淮会请大夫过来,我的死期到了,不如,再搏一把。

黑夜,我跌跌撞撞在泥泞中奔逃,跨过地上的白骨,跪倒在漆黑的湖边。

湖水宛若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黑洞洞的。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我不敢大喊,颤抖着将手深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借着雾蒙蒙的月光,我看见湖面上泛起了涟漪,少顷如滚开的沸水,越翻越涌。

我被定住了身子,眼睁睁看着一张森白的脸渐渐从湖面深处向我靠近。

很快我意识到,那是一具尸体。

那才是真正的江景淮

我压住即将出口的尖叫,只见他眼珠一转,露出一抹笑。

他不如江景淮俊逸,眉目间能隐约窥得当年的书生气。

夫人……他吐出一个水泡,含混地唤着我。

我抖若筛糠,手怎么都拔不出来,指尖触及到湿滑黏腻的皮肤,毫无弹性,像腐烂的豆腐渣。

他最终浮出水面,背后,露出了人鱼的脸。

我跌坐在地,缓缓后挪,人鱼修长的手揽住江景淮的腰,一笑,露出一口尖细的牙:

你终于来了。

江景淮直勾勾地看着我,伸出手。

被我匆忙躲开。

夫人……

人鱼的瞳孔再次变成两条竖线,快点过来。

我摇摇头,只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人。

江景淮语气轻缓,唯恐吓到我: 他将我推入湖中,扒下我的皮囊取而代之,只有你能救我。

人鱼从旁推波助澜: 你仔细想想,江景淮的背后,是不是有个疤?

她怎么知道?

那便是他缝人皮的地方。人鱼亲昵地缠在江景淮身上,蹭了蹭,把我的匕首拿去。

我手中凭空浮现一柄刻着野菊纹路的匕首,冰冷无比。

插入他的胸口,剜出心脏,你的夫君便能活了……

他们说完,看向四周,今夜鬼门开,我们的屏障不知能拦他多久,你快些回去。

我闭了闭眼,语气颤抖: 我……插不准……

连鸡都没杀过,我做不到一击即中。

人鱼目光中盛满了贪婪,那就取心头血,插进去,搅一搅。

男人脸色大变: 他们来了快回去。

说完带着人鱼一起沉入幽深的湖底。

四周恢复平静,如果不是手中的匕首,我甚至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竟是真的。

月亮雾蒙蒙的,乌云环月,透不出一丝光线。

我怀抱着匕首往回走。

少顷,外面的小院传来敲门声,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传出很远。

我依稀记起此时此刻,正是鬼节,百鬼夜行。

江景淮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愿意再回到小卧,中途躲进小厨房,窝在草垛后面。

都说厨房火气旺,能辟邪。

门外的撞门上突然停了。

随之而来,是吱呀的推门声。

门开了……

我捂着嘴,暗自祈祷它们不要发现我。

阿茵……粗嘎的嗓音如恶鬼,在院子里回荡,间歇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

我大气不敢喘,握紧袖子中的匕首。

没多久,厨房的小门被人推开。

女鬼粗嘎地笑声传来,她迈进来,僵硬地转过头,唇角露出诡异的笑: 我找到你了。

我软倒在地,脸色煞白。

是隔壁的婶子,为何……会变成厉鬼……

一介凡人,在面对鬼怪之时,只剩无力和惧怕。

我不懂自己为何倒霉至此,陷入如此可怕之境地。

婶子发出一声尖啸,狰狞朝我扑来,我举起手中的匕首,准备拼死一搏。

她尖锐的指甲近在咫尺,马上就要插入我的眼睛。

突然,一只玉白色修长的手自她胸口穿透,暗黑血迹在手的表面自动化为一缕血丝,被慢慢吸收。

尸身倾倒,江景淮着月白色华服,立于黑暗中,周身泛着莹白的光。

白绦玉带,冰肌玉骨。

如果忽略他指尖渗人的血迹,和脚下的尸首,与神明无异。

今夜的他与往日不太一样,神色清冷,眼神淡漠。

可我顾不得其他,慌乱地扑过去抱住,夫君,救命。

脏兮兮的手和脸在江景淮洁白的衣裳上弄出了斑驳的污渍。

江景淮没有推开我,只淡淡对着门外道: 时辰到了,尽情享用吧。

话落,最后一丝月光消失在大地上。

我僵住了身子,突然意识到,我的夫君,可能……不是厉鬼,而是百鬼之上,掌控一方气候的鬼君。

门外阴风呼啸,怪笑桀桀。

鬼门关开了。

村中惨叫声四起,婴儿啼哭不止。

这是一场鬼怪狂欢的盛宴,以村民骨肉为席,在今夜彻底拉开序幕。

而始作俑者,掌管百鬼的鬼君,此刻正被我死死抱在怀中,勾起了冷漠的微笑。

我不敢回头。

听见院中不时有脚步声或近或远。

甚至有几个挤进了柴房,嚼着牙齿,想将我吃拆入腹。

只不过活不了多久,它们就尖叫着化作青烟。

江景淮旁若无人地将我抱起,穿行于鬼影之中。

所经之处,小鬼凄厉尖叫,消散于无形。

偶有灵智开化者,颤抖着双腿,匍匐在地,却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看见江景淮右耳耳垂处一粒血红的小痣,妖冶诡异。

周身隐有铃铛叮铃作响,这才是变为鬼君的江景淮真正的模样。

所到之处,生灵枯竭。

屋檐下有一棵野菊,我日日用水浇灌,如今他的袖摆即将扫过野菊的花瓣,我紧张地攥紧拳头。

江景淮在上台阶时突然停了,目光扫过那朵野菊,抬袖避开,善心大发地留了它一命。

室内还是先前的模样。

被窝掀开,我的罗袜搭在一旁,汤婆早就凉透。

第一次面对变了身份的江景淮,我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

他将我放在床榻上,伸手捏起我的下巴,如睥睨蝼蚁般,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好好待着,别乱跑。

对不起……

下次要听话。江景淮的拇指慢慢搓过我的唇,听懂了吗?

我不敢违逆,点头如捣蒜。

偶尔窗外传来的惨叫声叫我禁不住颤抖,我望着江景淮,想起往日待我不薄的父老乡亲,一滴泪流下来。

我没有胜算的。

他招招手,便有数百条性命葬身鬼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如何能与鬼君抗衡。

江景淮弯腰,轻轻吻住我的下眼睑,呢喃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做我的妻,早晚会适应。

他一招手,软帐听话地垂落两侧,将我和他包裹在内。

江景淮提起我的手腕,吻住。

随之而来是轻微的刺痛,他竟然咬破了我的手腕,薄唇染上一抹惊心动魄的朱红。

百鬼盛宴,你猜鬼君当饮何物?江景淮舔去血迹,眸色深沉。

我吓了一跳,怕不是要将我的血抽干?

他俯身在我耳侧微笑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亦是我的忌日,鬼门关开,是为迎你入冥府,鲜血为祭,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我的心慢慢沉入谷底,方圆百里,再无活人,难道从今往后,我便要生活在无人鬼蜮吗?

倘若终有一日,我要死,为何不试试,与他同归于尽?

夫君,阿茵曾藏一壶春酒于树下,今夜与你共饮。

江景淮招招手,一壶沾满泥的褐色酒坛凭空出现在手中。

他低头,咬住我的耳朵,像对待猎物一样,烙下自己的印迹。

这叫鬼咬耳。

被鬼怪定下的新娘,耳朵上便会留下鬼夫君的牙印儿,若是厉鬼所留,则数里之内,百鬼不侵。

我壮着胆子,拔开酒塞,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我以檀口做盏,主动献上香吻,红烛摇曳,一室暖春。

墙角的朱瑾无声绽放开来。

江景淮眼底雾蒙蒙的,连眼神都盈满了温柔。

我一口热气呵在他耳畔,夜深了,该歇息了……

江景淮醉得彻彻底底,一头栽进床褥之间,将我带倒在自己身上,攥着手腕,阿茵……

我垂下眼睫,咧起一抹苦笑。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闺名,可蝼蚁在他们眼中,何时有过尊严呢?

他杀掉了乡亲父老,我要为他们报仇。

指尖钻进江景淮的领子,露出他白皙的胸膛,皮肉之下,是我觊觎已久的心脏。

阿茵……

他又唤了一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淡去冷漠,给他添上一分人味儿。

只不过……

我高高举起刀刃。

都是假象——

扑哧……匕首划破光洁的皮囊,毫无阻力地扎入深处。

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我呆坐原地,随之而来是剧烈的恐慌,因为皮囊之下,竟是空的。

江景淮的心不见了……

此刻,他已经睁开眼,盯着我,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你为人明明最是乖巧,为何仍有反骨?江景淮的眼睛渐渐暗沉下来,凶戾疯狂涌现。

刹那间,天地色变,狂风呼啸,撞破窗扇。

我伏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喊:

无耻妖邪,肆虐人间,生灵涂炭,我杀你是为天地道义

江景淮半晌,轻轻嗤笑一声,继而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

无耻妖邪?天地道义?哈哈哈……江景淮笑声越来越大。

在熊烈的寒风中,他骤然掐住我的脖颈,温声细语道,你当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拼命挣扎,反被他压在身下,胸前的血抵在我的脸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花。

这是第一次,我在江景淮脸上看见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眼底骤然涌现强烈的恨,唇角却始终淡笑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我的耳朵:

是你说,要变成凡人与我重新开始的……江稚鱼,你骗我。

啪嗒……

血滴入我的唇缝,血腥气慢慢在唇齿见扩散开来。

远处一道闪电骤然落下,匕首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四肢百骸如被丝线绞紧,我惨叫出声。

……

痛。

痛入骨髓。

仿佛要割裂我的灵魂,躯体坠入极致的冷中。

好像……我早已不属于人间。

江景淮的力道逐渐变得微不足道,我汗如雨下,一口咬在江景淮的肩膀上,血腥喷涌入喉。

轰隆……

雷声一个接一个。

妖邪呜咽声自四野中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了。

血雾四起,带血的匕首最终融入我的骨血……

我躺在下面,望着江景淮那张死都忘不掉的脸,突然笑了。

江景淮,你好天真啊。

……对着我的肉体凡胎也能动心,活该你一败涂地。

江景淮怒极,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伸手插入他胸前的血肉,笑着掏了又掏,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问: 你把心藏哪了?

看得出来,江景淮眼底滔天的恨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可惜他身受重创,轻轻一推,我们便换了位置。

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挑起江景淮的下巴,无比轻佻地问:

鬼君大人,受制于人的滋味,如何?

当日他背叛我,怕也如我此刻般,愉悦至极。

这样想着,我手上的动作越发狠辣,恨不得将他胸膛捅穿。

一百年前,大婚当日,他将我沉塘,又焚江家满门,七日后我们二人双双化作厉鬼。

只不过他运气好,得天地垂怜,化作掌控一方鬼蜮的鬼君。

我却只是躲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红厉鬼。

一强一弱,他洒下天罗地网悬赏我。

而我,恨不得叫他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天道不公。

若在寻常,我一介红厉鬼奈何不得他。

甚至连江景淮的鬼蜮都无法靠近,更别提杀了他。

直到我们互相折磨百年后,我才知晓,江景淮想把我的肉体凡胎困在身边,为他孕育子嗣,从而变成不死人,三魂七魄尽毁,不入轮回,生生世世受他折磨。

他太想让我得到报应了。

于是我坐在桥边,遥遥望着遗世独立如仙人似的江景淮,压住心底的恨意,柔声说:

江景淮,我累了,若你仍觉得我欠了你,我甘愿化作凡人,任你折磨。

这蠢货竟也信。

其实哪有小镇子上的贫苦姑娘阿茵,不过是我掩掉野心后纯真的皮囊。

他把茅屋选在鬼蜮之外,迎我成了他的妻,一心让我诞下子嗣。

而我只需要寻找合适的时机,给他致命一击,就可以踩着江景淮这条半死不活的命,成为鬼君。

湖底两条贪婪的孤魂野鬼,恰好做了我的棋子,为阿茵指明道路。

想杀我吗?我轻轻咬在江景淮的颈子上,感受牙齿之下血脉的搏动,忍下吞噬掉他的欲望,用锁链捆住了江景淮的脖子,扯起。

红厉鬼凶恶之处,在于一旦出手,此人灵魂必将遭受烈焰般炙烤,三日不绝。

江景淮身体虚弱,刚好沦为我的阶下囚。

锁链刚触及皮肉,便消失于无形,成为我暗中控制江景淮的枷锁。

我笑盈盈道: 鬼君迎妻,该是什么排场?快让我开开眼。

江景淮推开我的手,冷漠起身,我欣然跟在他身后。

走出小屋,外面已然换了天地。

不远处,鬼府拔地而起,莹莹金火挂满了整个宫城,宛如人间佳节时的火树银花,绚烂美丽,竟比人间的宫殿还要气派几分。

小屋被风一吹,湮灭于虚空。

江景淮站在我身后,受万鬼朝拜。

这才是江景淮真正的鬼蜮,一条银色的河自幽暗的天空悬挂而下,如白练一般,绕宫城而过,流向远方……

筹谋多年,如今,我要进去了。

我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倏然拉动铁链,江景淮便拉弯了身子。

当着百鬼的面,我吻住他的唇瓣。

看似深情,实则羞辱。

我听见了风带来的窃窃私语,笑得更加欢快,挟天子以令诸侯,原来这么爽啊……

江景淮玉白色的脸上毫无波澜。

门前是一条望不到头的婚嫁长队,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鬼怪着红色礼服,扭脖望着我和江景淮。

队伍中间是一顶缀满金饰的大红花轿,雕梁画栋,做工精致,抬轿子的四个小鬼,已经是诸鬼中最像人的了。

难为江景淮如此用心,为了让阿茵死心塌地地嫁入鬼蜮,他费了不少心思吧?

一个没鼻子的小鬼战战兢兢上前: 请鬼君上马,夫人上轿。

不必,我要他跟着。

这……四周传来窃窃私语,不合规矩吧?

我轻声笑着,兀自坐上花轿,将问题丢给江景淮。

手中的铁链稍微收了收紧,便传来江景淮冷漠的声音: 可。

鬼君迎妻,百鬼开路,唢呐震天。

我身着凤冠霞帔,掀开帘子,支头望着走在一侧的江景淮,

当年没做完的事,我替你做完了,怎么不高兴啊?

当日我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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