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监工巴顿的心情很糟。
昨晚赌钱输光了上个周期克扣的薪饷,早上起来发现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制服被老鼠咬了个洞。
他憋着一肚子火气,急需找个地方发泄。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矿奴队伍里逡巡,最后理所当然地定格在那个沉默寡言、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少年身上——方源。
“你!
废物!
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吗?”
巴顿吼叫着,粗壮的胳膊挥起鞭子,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向方源的后背。
鞭子落下前的瞬间,方源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他心念微动,体内那缕微弱的“寂静”概念被引动,并非向外扩散,而是极其精细地覆盖在他后背上极小的一块区域。
“啪!”
鞭声响起,但声音却异常沉闷、短促,仿佛打在一团吸音的棉花上。
与此同时,方源借助鞭击的力道向前一个趔趄,脸上适时地露出痛苦和畏惧的表情,完美地掩饰了方才那细微的能量波动。
巴顿愣了一下。
鞭子抽中肉体的触感没错,但声音不对,而且……对方似乎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令他愉悦的痛哼?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让他更加烦躁。
“还敢躲?”
巴顿怒骂着,上前一步,抬脚就踹。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巴顿腰侧挂着的一个皮质口袋的系带突然断裂!
口袋掉在地上,里面几十枚灰扑扑、蕴含着微弱“硬度”概念能量的钱币——灰晶币,散落一地!
周围瞬间一静,所有矿奴的目光都被那些灰晶币吸引住了。
在灰烬界,这是硬通货,是活下去的资本。
巴顿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惊怒交加:“妈的!”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弯腰去捡,肥胖的身体显得异常笨拙。
没有人注意到,方源极快地将一小块边缘锋利的石片收回袖中。
那根系带,早在他昨天被无故殴打时,就用石片悄悄割开了一大半。
刚才巴顿动作稍大,系带自然崩断。
而“寂静”概念,则确保了石片切割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混乱中,方源也假意慌忙地帮忙捡拾,他的动作看似慌乱,实则精准。
在身体和袖子的掩护下,两枚滚到角落的灰晶币无声无息地落入了他破旧的靴筒里。
他的心跳平稳,眼神依旧麻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巴顿清点完钱币,似乎没发现少了(或者他根本记不清具体数量),骂骂咧咧地将钱币塞回另一个口袋,狠狠瞪了方源和其他矿奴一眼:“看什么看!
都想找死吗?
干活!”
危机似乎解除。
但方源知道,这还不够。
两枚灰晶币远远不足以支撑他的计划,反而巴顿经此一事,可能会更加警惕。
他需要更大的收获,并且,要尽快离开十七区。
巴顿睚眦必报,今天吃了哑巴亏,迟早会变本加厉地找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方源表现得更加顺从和麻木。
他小心翼翼地利用炼化的“寂静”碎片,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继续微调覆盖身体表面,减少体力消耗和外界干扰,让他能更持久高效地工作;二是极细微地干扰靠近他身边的声响,比如掩盖自己偶尔异常平稳的呼吸声,或是让监工脚步声传到耳中时更清晰一点,以便提前反应。
他对“寂静”概念的应用,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熟练起来。
机会在几天后再次出现。
矿区的小头目,负责管理包括巴顿在内几个监工的法罗斯,要来巡视。
法罗斯是个感窍境巅峰的修士,据说差点就能踏入“窃徒境”,在十七区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他每次巡视,监工们都会拼命表现,巴顿也不例外。
方源注意到,巴顿为了讨好法罗斯,将自己珍藏的一小瓶从废墟里淘换来的、据说蕴含着微弱“活力”概念(可能是过期了的治疗药剂残留)的酒液拿了出来,小心地放在工具棚的角落,准备到时候献给法罗斯。
那瓶酒的概念能量,在方源的感知中,比灰晶币微弱无数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是一个完美的诱饵。
巡视日。
法罗斯穿着相对体面的皮甲,在一众监工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在矿坑边缘。
巴顿点头哈腰,恨不得趴在地上舔对方的靴子。
方源计算着时间,在巴顿最投入地表演时,他利用一次搬运矿石的机会,极其隐蔽地用一颗小石子,精准地击中了工具棚里某个堆放不稳的铁镐。
“哐当!”
铁镐倒地的声音在巴顿谄媚的话语声中并不算太响,但足以吸引注意力。
巴顿恼怒地回头望去,生怕这点意外惹法罗斯不高兴。
就在所有监工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的刹那!
方源潜伏己久的灵犀魂丝猛地探出!
目标并非那瓶破酒,而是巴顿塞得鼓鼓囊囊、装着所有积蓄的钱袋!
“窃取”概念:“关联”(钱袋与巴顿的联系)、“紧固”(系带)!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窃取”,对象还是一个活人!
而且一次窃取两个关联性不强的概念碎片,风险极大!
魂丝接触到钱袋的瞬间,方源感到灵魂一阵刺痛,各种混乱的感知碎片涌来——巴顿油腻的体温、钱袋上皮革的腥臊、灰晶币冰冷的触感……以及一股强烈的、属于巴顿的微弱精神烙印!
“道化”的危险感扑面而来!
方源强忍着不适,魂丝疯狂运转,强行将“关联”和“紧固”这两个概念碎片从钱袋及其与巴顿的联系中“剥离”出来!
就像生生从血肉上撕下两块皮!
“噗!”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死死咽下。
魂丝瞬间缩回,带着两个极其不稳定、疯狂躁动的概念碎片,一头扎回心炉之中。
炼化的痛苦立刻开始,远比炼化“寂静”碎片时猛烈!
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几乎同时,“啪”的一声轻响,巴顿钱袋的系带莫名断裂,鼓囊的钱袋首接掉在了地上。
而此刻,巴顿的注意力才刚刚从倒地的铁镐上收回来。
“嗯?”
法罗斯也看到了那个钱袋,眉毛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一个监工拥有这么多灰晶币,来源可想而知。
巴顿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首流,也顾不上去想系带怎么会断,手忙脚乱地去捡钱袋,结结巴巴地想解释:“法、法罗斯大人,这、这是我……” “够了。”
法罗斯不耐烦地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收好你的‘辛苦钱’。”
语气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他失去了对巴顿的兴趣,转身继续巡视。
巴顿瘫软在地,知道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前途堪忧。
没有人怀疑到远远在矿坑底下、看起来虚弱不堪、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血渍的方源。
方源低着头,忍受着心炉内炼化反噬带来的剧痛,眼神却如同寒星。
成功了。
虽然冒险,虽然受伤,但他窃取成功了!
而且,他得到了两个关键的概念碎片,更重要的是——巴顿的钱袋,现在毫无防备地躺在地上。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最终收取的机会。
以及,如何利用法罗斯对巴顿的不满。
计划,正在一步步走向正轨。
冰冷的算计数链,在他脑中清晰无比地延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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