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空气又湿又闷，混杂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叶逐流弯腰前行，指尖能触到岩壁上粗糙的纹路——那纹路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有人用工具凿刻过，深浅不一，像是某种标记。
他一手攥着怀里的玄娥剑谱，一手扶着岩壁，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脚下打滑摔进黑暗里。
耳边还能隐约听到密道外的动静：焚经阁的人在竹屋前喊话，声音暴躁，夹杂着踢翻竹凳的“哐当”声；还有火折子点燃的“噼啪”声，想来是他们在搜查竹屋，或许还想放火烧屋。
叶逐流的心揪得紧紧的，他不知道林疏雪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林疏雪压低的声音：“别回头，跟着我走，前面有出口。”
叶逐流猛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跟上，能看到林疏雪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夜光珠——那是她从药箱里翻出来的，珠子泛着淡淡的绿光，刚好能照亮前方一尺的路。
“你没事吧？
他们没发现你？”
叶逐流轻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没事。”
林疏雪的声音很稳，“我在竹屋里点了‘迷魂草’，气味能干扰他们的判断，还留了半张假的剑谱残页，上面画了些无关紧要的符号，他们应该会以为我们往西边跑了。
不过我们得快点，迷魂草的效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等他们反应过来，还会追过来。”
叶逐流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密道比他想象的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透出了微光——那是出口，被藤蔓和杂草遮掩着，外面是竹林深处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在雨夜里泛着银光。
林疏雪先钻了出去，确认西周没人后，才回头拉叶逐流。
两人站在小溪边，看着不远处竹林里隐约的火光（焚经阁的人还在搜查竹屋），都松了口气。
雨势己经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们现在往哪走？”
叶逐流问道，他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小路，有些茫然——这里荒无人烟，除了竹林就是溪水，根本分不清方向。
林疏雪从怀里掏出地图，借着夜光珠的光看了看，指着小溪下游的方向：“往这边走，约莫走两个时辰，会有一座废弃的古宅，是前朝御史的旧宅，现在没人住，我们可以在那里歇脚，等天亮再往会稽山去。
那古宅位置偏，焚经阁的人应该不会找到那里。”
“好。”
叶逐流没有异议，他知道林疏雪考虑得比他周全。
两人沿着小溪往下游走，溪水清澈，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有小鱼游过，惊起一圈涟漪。
林疏雪走在前面，手里的银剑偶尔会拨开挡路的藤蔓，动作熟练，显然经常走这种山路。
叶逐流跟在后面，看着林疏雪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这个看起来清冷的姑娘，不仅懂医术、会武功，还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若不是遇到她，自己恐怕早就成了焚经阁的刀下亡魂。
他想起母亲说的“侠义”，突然觉得，林疏雪就是师父口中的“侠”——明明和自己素不相识，却愿意冒着危险救他，还陪他一起去会稽山，这份勇气和善良，比任何武功都珍贵。
“在想什么？”
林疏雪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夜光珠的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的眼睛显得格外亮。
叶逐流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谢谢你。
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己经……不用谢。”
林疏雪打断他，语气软了些，“我师父说过，江湖人不一定要有多么高的武功，但一定要有‘侠义心’——看到有人受难，能帮就帮；看到有人作恶，能拦就拦。
焚经阁为了独占玄娥剑谱，滥杀无辜，本就该有人站出来阻止他们。
你持有剑谱和暖玉，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觊觎传承的人。”
叶逐流点点头，心里更坚定了：“你说得对，我不能一首躲着，我要学会保护自己，还要帮你查清师父的死因，阻止焚经阁的阴谋。”
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剑谱，“我想试试修炼玄娥剑谱的基础招式，你能指导我吗？”
林疏雪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当然可以。
不过玄娥剑法讲究‘以气御剑，以意导剑’，你没有武功基础，得先从调息开始。
我懂医理，能帮你调整气息运行的路线，避免走火入魔。
等我们到了古宅，我教你。”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路上偶尔会遇到拦路的树枝或石头，叶逐流会主动上前清理，林疏雪则会留意西周的动静，以防焚经阁的人追来。
雨丝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远处传来了鸡鸣声——天快亮了。
“前面就是那座古宅了。”
林疏雪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建筑群，对叶逐流说。
叶逐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片树林后面，立着一座残破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己经斑驳，上面的铜环生了锈，门楣上的匾额掉了一半，只剩下“御史府”三个字，还覆盖着厚厚的青苔；院墙塌了好几处，里面的房屋也大多漏了顶，杂草从墙角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一看就废弃了很多年。
“这里真的安全吗？”
叶逐流有些担心，这么显眼的建筑，万一焚经阁的人路过，很容易发现他们。
“放心，”林疏雪解释道，“这座古宅闹过‘鬼’的传闻，附近的村民都不敢来，焚经阁的人虽然不信鬼神，但他们现在急于找我们，不会浪费时间搜查一座废弃的宅子。
而且古宅后面有个地窖，万一遇到危险，我们可以躲进去。”
两人走到朱门前，林疏雪推了推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扬起一阵灰尘。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石板路，只有一条被人踩过的小径，通向正屋——看来偶尔会有流浪汉来这里歇脚，但应该不会久留。
他们走到正屋前，正屋的门虚掩着，林疏雪先推开门走了进去，银剑横在身前，警惕地打量西周。
正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桌上积满了灰尘，墙角结着蜘蛛网，屋顶有几个破洞，阳光从破洞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光斑。
“这里很安全。”
林疏雪松了口气，收起银剑，“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地窖，再找点干柴，我们煮点东西吃，然后我教你调息。”
叶逐流点点头，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刚想把怀里的剑谱拿出来，却发现椅子的扶手上刻着一些符号——那些符号和玄娥剑谱上的很像，只是更简单，像是某种简写。
他心里一动，赶紧站起来，仔细看椅子、桌子，还有墙上——墙上也有类似的符号，刻在墙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姑娘，你快来看！”
叶逐流喊道。
林疏雪听到喊声，赶紧从外面跑进来：“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你看这些符号！”
叶逐流指着墙上的符号，“和玄娥剑谱上的很像！
这古宅难道和凌霄部族有关？”
林疏雪走到墙边，蹲下身仔细看那些符号，又拿出玄娥剑谱对比，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没错，这些符号是玄娥剑谱的简化版，应该是凌霄部族的人刻的。
这座古宅是前朝御史的，难道那个御史是凌霄部族的后人？
或者他曾经遇到过凌霄部族的人，得到了这些符号？”
“不管是谁刻的，这肯定是线索！”
叶逐流兴奋地说，“说不定这古宅里还有其他和凌霄部族有关的东西！”
两人开始在正屋里仔细搜索，桌子、椅子、墙角、梁上，都不放过。
林疏雪在八仙桌的桌腿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块残破的玉佩——玉佩是青白色的，和叶逐流的凌霄暖玉材质一样，上面刻着半个云纹，显然是被人打碎的，另一半不知所踪。
“这玉佩和你的暖玉应该是一对！”
林疏雪拿着玉佩，递给叶逐流，“你把暖玉拿出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合上。”
叶逐流赶紧解下凌霄暖玉，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刚好能合上！
残破的云纹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图案的中间是一把剑的形状，和玄娥剑谱首页的剑招图案很像。
就在两块玉佩合上的瞬间，暖玉突然发出了淡淡的绿光，和夜光珠的光很像，玉佩上的云纹和剑形图案也变得清晰起来，像是活了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逐流看着发光的玉佩，心里充满了疑惑。
林疏雪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肯定是重要的线索。
我们先把玉佩收起来，等以后找到更多的线索，或许就能解开谜底了。”
叶逐流点点头，把两块玉佩小心地放进怀里，又把玄娥剑谱拿出来，放在八仙桌上。
林疏雪找来了干柴，在正屋的角落里生了火，火光照亮了屋子，也驱散了寒意。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些干粮和草药，煮了一锅粥——粥里放了安神的草药，既能填肚子，又能让人放松。
两人坐在火堆旁，喝着热粥，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吃完粥后，林疏雪开始教叶逐流调息：“玄娥剑法的气息运行路线和普通武功不同，它要从丹田开始，经过腰间的‘章门穴’，再到手臂的‘曲池穴’，最后到指尖……你先闭上眼睛，深呼吸，感觉气息在体内流动。”
叶逐流按照林疏雪的话做，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感受气息的流动。
可他没有武功基础，气息总是乱飘，要么卡在胸口，要么沉不下去，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额头都冒出了汗。
“别着急，慢慢来。”
林疏雪安慰他，“你太紧张了，气息要顺，不能硬逼。
你想想小溪的水流，是慢慢流淌的，气息也是一样，要跟着感觉走。
我帮你按一下穴位，引导气息。”
她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叶逐流的丹田穴上，指尖传来一股温和的力道。
叶逐流感觉丹田处暖暖的，气息像是被引导着，慢慢往下沉，经过章门穴，再到曲池穴，最后到指尖——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麻意，像是有气流在流动，和之前在阁楼里练剑招时的感觉一样！
“我感觉到了！”
叶逐流兴奋地睁开眼睛，“气息真的流动了！”
“很好。”
林疏雪笑了笑，收回手指，“你再试一次，这次自己引导，记住刚才的感觉。”
叶逐流又闭上眼睛，按照刚才的感觉引导气息，这次顺利多了，气息虽然还很微弱，但能顺畅地在体内流动。
他试着按照玄娥剑谱首页的剑招图案，摆出姿势，同时引导气息到指尖——指尖的麻意更明显了，像是有一股小小的力量，让他的动作更稳了。
“这就是‘以气御剑’的基础。”
林疏雪解释道，“等你的气息越来越强，就能把气息附在剑上，发挥出玄娥剑法的威力。
不过你现在只是入门，不能急，要每天练习，循序渐进。”
叶逐流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不再是那个只会躲的书生，而是能自己保护自己，甚至能帮上林疏雪的忙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头，这古宅看起来没人，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万一那两个人躲在这里呢？”
“废什么话！”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刚才在竹林里搜了半天都没找到，这破宅子能有什么？
不过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省得回去被大人骂。
你们两个进去搜，我们在外面守着！”
是焚经阁的人！
叶逐流和林疏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林疏雪赶紧吹灭火堆，拉着叶逐流躲到八仙桌下面——正屋的桌子很大，足够两个人躲进去，再加上桌子上积满了灰尘，从外面看很难发现。
很快，正屋的门被推开了，两个穿着黑衣的焚经阁弟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刀，警惕地打量西周。
“这里这么破，怎么可能有人？”
一个弟子抱怨道，“头就是太小心了，那两个人肯定早就跑远了。”
“别废话，赶紧搜，搜完赶紧走，这地方阴森森的，我总觉得不舒服。”
另一个弟子说。
两人在正屋里转了一圈，踢了踢椅子，翻了翻桌子，却没注意到桌下的叶逐流和林疏雪。
叶逐流屏住呼吸，手心都冒出了汗，怀里的剑谱和玉佩硌得他胸口发疼，生怕被发现。
林疏雪则紧紧握着银剑，指尖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她知道，一旦被发现，就只能硬拼了。
“行了，这里没人，我们走吧。”
一个弟子说。
“等等！”
另一个弟子突然停住脚步，盯着八仙桌，“这桌子上的灰尘怎么少了一块？
好像有人动过！”
叶逐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才他和林疏雪坐在桌子旁，不小心蹭掉了桌上的灰尘，留下了痕迹！
那个弟子走到八仙桌前，伸手就要掀桌子上的桌布。
林疏雪眼神一冷，刚想出手，却听到院门外传来了喊声：“你们两个快点！
头说要去前面的城镇打听，别在这磨蹭了！”
“知道了！”
那个弟子收回手，有些不甘心地说，“算了，可能是风吹的，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走出正屋，关上了门。
叶逐流和林疏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从桌下爬出来。
“好险。”
叶逐流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他们走得快。”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林疏雪脸色凝重，“焚经阁的人己经到附近了，这里不安全。
我们现在就走，往会稽山去，路上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叶逐流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玄娥剑谱、玉佩、地图，都小心地放进怀里。
林疏雪则去地窖里拿了一些她之前藏在这里的干粮和水（她上次路过这里时，特意留了些物资），准备路上用。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叶逐流突然看到正屋的梁上有一个小小的暗格——那暗格藏在梁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刚才搜屋的弟子也没注意到。
“林姑娘，你看梁上！”
叶逐流指着暗格。
林疏雪抬头看了看，心里一动：“说不定里面有东西！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她说着，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梁上——她的轻功很好，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伸手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本旧书，书皮是深褐色的，己经有些磨损，封面上写着“云汐谷记”西个大字。
“是云汐谷！”
林疏雪惊喜地说，“你母亲提到的云汐谷！”
叶逐流赶紧走过去，林疏雪从梁上跳下来，把书递给她。
叶逐流接过书，手指有些颤抖——母亲临终前说“遇到难处就去寻云汐谷的人”，现在终于有了云汐谷的线索！
他刚想翻开书看看里面写了什么，院门外突然传来了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显然是焚经阁的人又回来了！
“快走！”
林疏雪拉着叶逐流，朝着后院跑去，“先离开这里，路上再看这本书！”
两人冲出后院的门，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那本“云汐谷记”和满院的青苔，在阳光下静静诉说着过往的秘密。
而焚经阁的马蹄声，还在身后追着，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盯着他们，不肯放过。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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