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走出病房时,走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带着种冰冷的尖锐。
他靠在墙上,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上苏清沅的照片——那是特助刚发来的,三年前她在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眼神专注,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查到寄信人的线索了?”
他拨通特助的电话,声音冷得像手术刀。
“线索指向陆家老宅的管家,”特助的声音带着谨慎,“但……没有首接证据。
而且,老夫人那边刚才来电,说想见您。”
陆时砚的眉峰骤然收紧。
陆家老宅那位老夫人,是他名义上的奶奶,却从小就看他不顺眼。
当年他接手陆氏,老太太联合旁支闹了三个月,最后被他用雷霆手段压下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眼底翻涌着寒意。
回到公司时,小团子正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拿着他的钢笔在便签纸上乱涂乱画,纸上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中间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大概是她自己,左边的高大身影写着“爹地”,右边的长发小人标着“妈咪”。
“爹地回来啦!”
小团子举起便签纸,献宝似的递过来,“念念画的全家福!”
陆时砚的心软了一瞬,接过便签纸,小心地折好放进西装内袋。
“饿不饿?”
他问。
“饿!”
小团子拍着肚子,“念念想吃妈咪做的鸡蛋羹,可是护士姐姐说妈咪要休息……”他沉默了一下,拿起内线电话:“让餐厅准备一份鸡蛋羹,要最嫩的那种,不加葱。”
挂了电话,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苏清沅做的鸡蛋羹是什么味道,只能凭想象吩咐。
小团子却突然凑近他,小手摸着他的下巴:“爹地,你不开心吗?
眉毛皱得像小老头。”
陆时砚失笑,握住她的小手:“没有。”
“念念知道,”小团子奶声奶气地说,“你在想妈咪为什么不跟你说话对不对?
妈咪说,她以前跟你吵架了,怕你还生气。”
吵架?
陆时砚愣住。
他和苏清沅之间,明明只有那个暴雨夜的仓促与混乱,连句正经的道别都没有,何来吵架?
看来那封匿名信里,藏着的谎言远比他想的更恶毒。
傍晚,陆时砚带着小团子去老宅。
黑色宾利驶进绿树掩映的车道,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古色古香的建筑,像座沉睡着的牢笼。
老夫人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佛珠,看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小团子身上时,才露出点讥诮:“这就是你在外头留的种?”
小团子吓得往陆时砚身后缩了缩,攥着他的裤腿小声问:“爹地,这个奶奶好凶。”
陆时砚把她抱起来,语气冷硬:“她不是你奶奶。
有话首说,我没时间耗。”
“翅膀硬了就是不一样,”老夫人放下佛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个姓苏的女人,我查过了,家世普通,还带着个拖油瓶,想进陆家的门,痴心妄想。”
“我从没说过要让她进门。”
陆时砚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她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三年前的信,是你让人寄的吧?”
老夫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冷笑:“是又怎样?
我陆家的继承人,岂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绊住脚?
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陆时砚低笑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用谎言逼走她,看着她生病没钱治,这就是你的‘好’?”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笼罩着老夫人:“从今天起,陆家老宅的任何人,不准再碰苏清沅一根手指头。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陆氏的总裁,不止会做生意。”
老夫人被他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离开老宅时,小团子趴在陆时砚肩上,小声问:“爹地,那个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妈咪呀?”
“因为她没见过你妈咪有多好。”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以后有爹地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流进车厢,落在小团子熟睡的脸上。
陆时砚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忽然无比确定——他要守护的,不只是一个需要负责的女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而是他错失了三年的整个世界。
回到医院时,苏清沅还没睡,正坐在床上看病例。
陆时砚把小团子放在旁边的陪护床上,走过去轻声说:“手术定在后天,医生说成功率很高。”
苏清沅抬起头,眼底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陆时砚,我们……先好好治病。”
他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他转身想走,却被她叫住:“陆时砚,三年前的事,对不起。”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我不该信那些话。”
陆时砚的脚步停住,背对着她,声音有些沙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如果当年他能早点找到她,如果他能早点发现那些阴谋,或许她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苏清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觉得冰冷疏离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靠近。
而陆时砚知道,这场迟到了三年的守护,才刚刚开始。
他不仅要查清匿名信背后的所有牵扯,还要让苏清沅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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