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牙落荒而逃后,西泠印社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王盟大气都不敢喘,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茶杯,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往自家老板和三爷身上瞟。
今天这事,太邪门了。
吴邪依旧靠在躺椅上,神态自若,仿佛刚才那个气场全开、几句话就吓跑老江湖的人根本不是他。
而吴三省,则坐在原处,一言不发。
他没有去看那份被戳穿的假拓本,也没有再伪装成疲惫的样子。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跳上。
他看着吴邪,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他完全看不透的,陌生的存在。
“王盟,你先下班吧。”
吴邪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啊?
哦,好嘞老板!”
王盟如蒙大赦,飞快地脱下工作围裙,几乎是小跑着溜出了店铺。
“叮铃——”风铃声再次响起,又归于沉寂。
店里,只剩下了叔侄二人。
夜色渐深,窗外的阳光早己褪去,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说吧。”
吴三省终于停止了敲击,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到底怎么回事?”
吴邪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从躺椅上坐首了身体,没有回避三叔的目光。
“三叔想问什么?”
“别跟我装傻!”
吴三省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你那套说辞,骗骗大金牙还行。
在我面前,不好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爷爷的笔记,拿给我看看。”
来了。
最后的试探。
吴邪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知道,吴三省这是在逼他摊牌。
笔记里根本没有那些内容,他拿不出来。
一旦他表现出任何心虚或者编造的痕迹,之前建立起来的所有神秘感和威慑力,都会瞬间崩塌。
他会被重新打回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棋子身份。
绝不可以!
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对策的瞬间,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
秦岭。
那棵顶天立地的青铜神树。
还有那个让他一度真假难辨,几乎崩溃的老痒。
因果观测系统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思绪,视野的角落里,一棵虚幻的,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青铜树影像一闪而过。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吴邪没有去翻箱倒柜地找什么笔记,反而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三叔,笔记是死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洞悉了某种终极真理的腔调。
“但有些东西,是活的。”
吴三省眉头紧锁,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吴邪站起身,走到那份战国帛书拓本前,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鬼画符。
“你以为,这上面记载的,仅仅是一座古墓吗?”
他转过头,看着吴三省,眼神幽深。
“不。
我怀疑,它指向的,是一种能将人的‘思想’,或者说‘执念’,进行‘物质化’的力量。”
“物质化?”
吴三省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己经超出了他几十年来倒斗摸金的知识范畴。
“对,物质化。”
吴邪的声音愈发沉稳,他开始将老痒的经历,用一种全新的,玄之又玄的方式重新包装。
“三叔,你听说过一种六角形的青铜铃铛吗?”
吴三省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种铃铛,配合上特定的青铜器,比如一棵巨大的青铜树,就能创造一个强大的‘场’。
在这个‘场’里,人的精神力量会被无限放大。
你心里想什么,它就能给你变出什么。”
吴邪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三省的表情。
“我一个朋友,他就经历过。
他想要什么,凭空一想,东西就出现在手里。
他想让死去的母亲复活,一个一模一样的‘母亲’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这不可能!”
吴三省下意识地反驳,但他的语气己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但吴邪说得太认真,太笃定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吴邪摇了摇头,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吴三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而且我怀疑,这种力量的源头,或者说,所有这些秘密的最终答案,都指向一个地方……长白山。”
“指向那扇青铜巨门之后的……‘终极’。”
“轰!”
最后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吴三省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吴邪,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终极!
这个词,是他和“它”纠缠了半辈子,是他们这一代人穷尽一生去追寻、去守护的秘密!
是绝对的核心机密!
吴邪……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吴三省被彻底镇住的表情,吴邪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赌对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更宏大、更玄学的秘密,去覆盖他精心布置的骗局。
吴三省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眼前的侄子,感觉自己几十年的世界观都在崩塌。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布局,是在掌控一切,可现在看来,他可能连棋盘的全貌都没看清。
戒心,怀疑,在这一刻降到了最低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必须搞清楚,吴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吴三省才重新坐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看着吴邪,眼神复杂无比。
“明天,收拾东西。”
“你,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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