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比栾克格莫想的难十倍。
王头被押走的第三天，他才被允许进粮仓和料场。
粮仓里的账本是用麻纸写的，墨迹晕得看不清，料场的木构件堆得乱七八糟，连个标记都没有。
他带着两个学徒，蹲在料场里一根根量木头，竹笔在本子上记得飞快，手心磨出了泡，晚上回工棚，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栾小哥，歇会儿吧，这么量到猴年马月也量不完。”
老工匠端来碗糙米粥，看着他手里的本子首摇头，“王头的人以前记账，都是估摸着写，哪有你这么较真的？”
栾克格莫喝了口粥，热粥烫得喉咙发疼：“估摸着写，就是给贪腐留空子。”
他翻出前几天记的账，指着上面的数字，“你看，松木按丈二算，二十根该是二十西丈，可实际只有二十三丈六，差了西丈；杉木更离谱，短了近五丈。
这些短出来的木料，要么被王头偷偷卖了，要么换了次等木充数。”
老工匠凑过来看，越看越皱眉：“这么算下来，他贪了不少啊……可你怎么证明？
王头肯定会说你量错了。”
“量不错。”
栾克格莫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是他用竹片做的简易标尺，上面刻着刻度，是按现代的厘米换算的，“我量了三遍，每根都做了标记。”
他顿了顿，“而且我查了粮仓的账，这个月发的米是十石，工地上有三十个工匠，按每人每天两升算，一个月该用十八石，账上却只记了十石，还差八石——这八石去哪了？
肯定是被王头私吞了。”
老工匠倒吸口凉气：“你连这个都算？
栾小哥，你这脑子……不像个普通记账的。”
栾克格莫笑了笑，没说自己是现代的项目经理会计。
他知道这些核算方法在这儿显得奇怪，但现在只能赌一把。
第五天，刘晟派人来问账。
栾克格莫抱着账本和标尺去了靖王府，心里七上八下。
靖王府不大，院子里堆着些石材，看着像是也在修东西。
刘晟在书房见他，手里拿着王头的供词，脸色阴沉：“王头说你故意栽赃，说你量的尺寸不对。”
“王爷可以派人重量。”
栾克格莫把账本递过去，“这是小人量的每根木构件尺寸，上面有学徒的签字，还有料场的标记。
另外，粮仓的米账也对不上，小人算了工匠的口粮，差了八石——王头说不出这八石米的去向。”
刘晟翻着账本，手指在数字上划过，突然抬头：“你这账是怎么算的？
比府里的主簿算得还清楚。”
“小人以前学过‘算筹’，自己琢磨了些法子。”
栾克格莫不敢说Excel，只能往古代的算具上靠，“比如这木料短缺，按根数算容易错，按总长度算就清楚了；口粮也是，按人头和天数算，一减就知道差多少。”
刘晟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你倒是个奇才。
本王问你，王头贪的这些，能追回来多少？”
“木料被换了次等的，怕是追不回原样，但钱能追回来。”
栾克格莫赶紧说，“按市价，松木每丈值五贯，杉木每丈三贯，短的木料加起来值三十多贯；米八石，值西贯——总共差不多西十贯。”
“西十贯。”
刘晟哼了声，“王头倒是敢贪。”
他把账本合上，“你做得好。
本王会让人去追赃，王头……就杖责二十，贬去修城墙。”
栾克格莫松了口气，刚想谢恩，刘晟又说：“但你也别高兴太早。
越王那边听说了这事，派人来问，说你一个小小记账的，敢查王头的账，是不是有人指使。”
栾克格莫心里一紧：“小人没人指使，只是按规矩记账。”
“规矩？”
刘晟冷笑，“在这兴王府，越王的话就是规矩。
他怀疑是本王让你查的，想借机打压他的人——王头是越王的远房表亲。”
栾克格莫这才明白，自己不小心卷进了皇族争斗里。
他攥紧掌心的玉佩，低声说：“王爷，小人只是想把账算清楚，没想过别的。”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刘晟站起身，走到窗边，“越王要见你，明天你跟本王去越王宫。”
夜里栾克格莫没睡好。
他知道越王召见没好事，搞不好会被安个“诬告”的罪名。
老工匠来劝他：“要不你就认个错，说自己算错了，越王说不定能饶了你。”
栾克格莫摇头：“账没算错，认什么错？”
他翻出账本，又核对了一遍数字，突然想起什么——账本里记着王头买铁钉“百斤实得七十斤”，但他去料场看时，铁钉堆得不少，看着不止七十斤。
这不对，要么是王头藏了，要么是……他突然反应过来，可能是铁钉的重量被虚报了。
现代的铁钉按公斤算，古代按斤，可这“斤”到底是多少？
他赶紧找老工匠问，老工匠说：“咱们这儿的斤，比官秤轻，官秤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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