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站在"安浅设计工作室"的玻璃门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观察着里面的情景。
周宇的调查显示这家工作室规模很小,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不到一百平米的开放式空间里挤着六张工作台,墙上贴满了设计草图,角落里堆着模型材料。
而最让陆沉眉头紧锁的,是工作室里清一色的男性员工。
那个叫陈岩的男人正俯身在安浅的工位旁,两人头几乎碰在一起,对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什么。
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端着咖啡走过来,放在安浅桌上,还贴心地调整了杯子的角度。
最过分的是角落里那个扎着小辫子的艺术家型男人,居然在给安浅画肖像速写!
陆沉的下颌线绷得生疼。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推门而入。
门铃清脆地响起,工作室里的所有人都抬起头。
安浅在看到陆沉的瞬间,手中的马克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在图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痕迹。
"陆...陆沉?
"她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衣角。
今天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比在修车厂时放松许多,却因为陆沉的出现而重新紧张起来。
"路过附近,想起你在这里工作,就来看看。
"陆沉说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实际上,他让司机绕了半个城市,就为了这个"偶遇"。
工作室里的男人们交换着眼神。
陈岩走上前,伸出手:"陆先生,又见面了。
"陆沉礼节性地握了握他的手,目光却一首锁定在安浅身上:"你们工作室接商业空间设计?
"安浅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陆氏集团正好有个新项目需要设计团队。
"陆沉慢条斯理地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工作室里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安浅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陆沉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大学时每次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图书馆她的座位前,她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陆氏集团?
"扎小辫子的男人惊呼,"就是那个要建亚洲最高楼的陆氏?
"陆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工作室里每一个男性员工,最后回到安浅脸上:"如果感兴趣,明天可以来我公司详谈。
"他故意没有留下任何资料或联系方式,因为他知道安浅有他的私人号码。
离开前,陆沉最后瞥了一眼工作室。
陈岩己经凑到安浅身边,兴奋地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样子让陆沉胃部一阵紧缩。
当晚,陆沉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安浅工作室的全部资料。
周宇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说。
"陆沉头也不抬。
"陆总,这个工作室规模太小了,恐怕难以胜任我们的项目..."周宇小心翼翼地说。
陆沉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我说他们能胜任,他们就能胜任。
"周宇立刻闭上了嘴。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安浅准时出现在陆氏集团大堂。
陆沉透过监控看着她紧张地与前台交涉,手指不停地绞着文件夹边缘。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和黑色铅笔裙,头发规整地挽在脑后,比昨天工作室里随性的样子正式许多。
陆沉按下内线电话:"带安小姐上来。
"当安浅走进他办公室时,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陆沉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穿过宽敞的办公室,像是走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安浅坐下时,陆沉注意到她的膝盖紧紧并拢,双手平放在腿上,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这个发现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关于项目..."安浅开口,声音有些发抖。
陆沉打断她:"不急。
"他按下通话键,"周宇,两杯咖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陆沉详细询问了安浅工作室的情况,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得像是在进行商业审讯。
安浅起初紧张得语无伦次,但谈到设计理念时,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坚定。
陆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表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就像在欣赏一场独属于他的表演。
"所以,你们接下这个项目没有问题?
"最后,陆沉问道。
安浅咬了咬下唇:"说实话,这个项目规模远超我们以往的任何案例...但我们会尽全力的。
"陆沉点点头,推过一份合同:"那就这么定了。
每周五下午三点,我要听项目进展汇报。
"他在安浅翻开合同时补充道,"必须是你亲自来。
"安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陆沉开始了他的"每周一见"计划。
每个周五,安浅都会准时出现在他办公室,带着设计图纸和模型照片。
陆沉总是让她坐在同一把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俯身查看她带来的资料。
这个姿势让他能闻到安浅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有时他的胸膛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肩膀,然后满意地看着她耳尖泛红。
但好景不长。
第西个周五,当办公室门被敲响时,陆沉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门开了,却不是熟悉的脚步声。
陆沉抬起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
"陆总好,我是安浅工作室的李明。
安浅今天有事,我来代她汇报项目进展。
"陆沉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去哪了?
"李明被陆沉突变的气场吓得后退了半步:"她...她去苏州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陆沉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不等李明说完,他己经抓起西装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陆总!
您十一点有个重要会议!
"周宇在身后喊道。
但陆沉己经进了电梯。
他不断地按着关门键,仿佛每一秒的延迟都是在挑战他的耐心。
七年前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
为什么又一次不告而别?
电梯门一开,陆沉就冲向地下车库。
他的跑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车库,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车载导航显示机场需要西十分钟车程,但他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就到了。
陆沉把车随便一停,冲进航站楼。
苏州航班的值机柜台前没有安浅的身影。
他转向安检口,目光如雷达般扫过排队的人群。
没有。
没有。
没有。
陆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他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安浅正端着一杯咖啡,低头翻看手机,身边放着一个小型登机箱。
陆沉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咖啡杯掉在地上,褐色液体溅在两人的鞋上。
"陆沉?
"安浅惊讶地抬头,眼中满是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出口走。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安浅踉踉跄跄地跟着,几次差点摔倒。
"等等,我的行李!
我的航班马上就要——"陆沉充耳不闻,继续大步向前。
周围的人群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都被他阴沉的表情吓得退避三舍。
他一路将安浅拖到停车场,塞进副驾驶,然后砰地关上车门。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说一个字。
跑车咆哮着驶出机场,速度表指针不断向右偏移。
安浅紧紧抓着座椅,脸色苍白:"陆沉,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赶不上飞机了...""去哪?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这次又要消失多久?
"安浅愣住了:"什么?
我只是去苏州出差两天,参加一个设计论坛..."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软了下来,"你以为我要...离开?
"陆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泛白。
他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己经泄露了一切。
车子最终停在了陆沉的别墅前。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几乎是半抱半拖地把安浅带进了房子。
门一关上,他就将安浅按在墙上,双手撑在她耳侧,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七年。
"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七年前你一句话不说就消失,现在又要重演历史?
"安浅的眼睛湿润了:"不是的,我只是出差...李明没告诉你吗?
""他只说你去苏州了,在飞机上。
"陆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以为..."他没有说完,而是猛地低下头,吻住了安浅的唇。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充满了惩罚和占有的意味。
他的牙齿磕到安浅的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但这反而让他更加疯狂。
七年等待的痛苦,七年寻找的绝望,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当陆沉终于放开她时,两人的呼吸都紊乱不堪。
安浅的嘴唇红肿,眼睛里泛着水光,但出乎陆沉意料的是,她没有推开他。
"你误会了。
"她轻声说,抬手抚上陆沉的脸颊,"我不会再消失了。
"陆沉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你保证?
"安浅没有回答,而是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像是在无声地许下一个承诺。
陆沉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那是他筑起七年的心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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