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服务器机箱里，嗡嗡作响，炙热难当。
眼前不是熟悉的办公桌和那台陪他征战了无数个日夜的双屏显示器，而是一片模糊的、摇曳的昏暗光影。
一股混合着霉味、草料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臭气息，粗暴地钻入他的鼻腔。
“我……这是在哪儿？”
他试图动弹，却发现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喉咙干得冒火，胸口更是憋闷异常，仿佛刚刚被一辆重型卡车碾过。
不，不是卡车。
是需求，是改不完的BUG，是产品经理那张不停开合的嘴，是老板画的永远吃不到的大饼。
记忆的最后一个片段，是凌晨西点的办公室，头顶的日光灯惨白得吓人。
他正对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在Deadline之前搞定那个该死的、号称能“引领行业”但实际上逻辑混乱得如同屎山代码一样的核心算法。
然后，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我这是，过劳死了？”
一股巨大的荒诞和悲凉涌上心头。
他，林霄，二十五岁，顶尖大学计算机系毕业，曾经的理想是成为改变世界的顶级架构师，结果却在最好的年纪，猝死在了为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APP添砖加瓦的工位上。
真是何其讽刺。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低矮、破败的房间，墙壁是斑驳的土坯，屋顶能看到歪歪扭扭的木质椽子，上面覆盖着茅草。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角落里堆着一些杂乱的农具和……几把闪烁着微弱寒光的制式长剑？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与此同时，一股完全陌生的、如同潮水般的记忆碎片，开始强行涌入他剧痛的大脑。
林霄，十六岁，青云宗外门杂役。
父母早亡，资质低劣（五行伪灵根），性格怯懦。
因无意中撞破外门弟子张魁私下交易违禁药材，被其记恨。
今日清晨被张魁及其爪牙以“偷懒”为由，拖至此处柴房“教训”，重伤不治……记忆融合带来的剧烈痛苦，让林霄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原来不是穿越到了什么王侯将相之家，而是接手了一个比他在现代社会的社畜身份还要悲惨无数倍的烂摊子！
996至少还能拿到微薄的薪水，在这里，命如草芥！
“贼老天……”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穿越大礼包……还真是别致啊！”
就在他万念俱灰，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再死一次的时候，一片混乱的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一个东西。
一个界面。
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界面——Visual Studio Code的深色主题编辑器窗口！
窗口边缘泛着微弱的、仿佛接触不良般的蓝色荧光，中央是一片漆黑的代码区，只有一个光标在静静地闪烁着。
“我……我出现幻觉了？
临死前的程序员执念？”
林霄懵了。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向那个界面。
仿佛是他的意念触发了什么，一行白色的文字在代码区内缓缓浮现：检测到未知灵魂波动…正在进行身份验证…验证通过…欢迎使用，‘天道编辑器’（试用版）。
林霄：“？？？”
天道编辑器？
试用版？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界面上的文字再次变化，变成了一段像是系统日志的输出：状态：灵魂严重受损（87%），肉身重度创伤（71%），轻微脑震荡。
环境灵气浓度：极低（无法自动修复）。
建议：立即进行治疗，否则预计生存时间＜1个时辰。
冰冷的文字，清晰地陈述着他即将再次死亡的事实。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荒诞感。
林霄死死地盯着那个界面，用他作为程序员的全部思维去理解它。
编辑器？
能编辑什么？
能不能编辑我自己的状态？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代码区内，光标所在的位置，立刻出现了新的变化。
主体：林霄状态：灵魂受损(87%)，肉身创伤(71%)…操作：请输入指令…就像是在IDE里调用一个对象，然后尝试修改其属性！
林霄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构建一行代码：林霄.生命值 = 100;错误：权限不足。
无法首接修改核心属性。
果然没这么简单。
他立刻换了一种思路，既然是试用版，功能必然受限。
那么，更底层的、辅助性的指令呢？
启动“自动灵气吸收”进程；指令己接收。
正在创建后台进程… 警告：环境灵气浓度过低，进程效率仅为0.1%。
有反应！
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至少证明了这玩意儿真的能用！
他强忍着激动，继续尝试。
既然不能首接加血，那能不能修复？
修复(肉身创伤)；错误：缺乏必要的“修复工具包”模块。
运行(自愈算法)；错误：未定义该函数。
一条条指令尝试下去，得到的多半是冰冷的报告。
这试用版的金手指，限制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就像一个没有安装任何插件和SDK的裸机IDE，空有架子，没有实质性的功能。
绝望感再次慢慢滋生。
难道刚看到一点希望，就要……就在这时，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让习惯了昏暗的林霄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逆光中，三个身影堵在了门口，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灰色的、明显比他身下这堆干草要高级不少的布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
正是记忆碎片中，主导了这次“教训”的外门弟子——张魁。
“哟呵？
命还挺硬，这都没死透？”
张魁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踱了进来，靴子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嬉皮笑脸地跟了进来，顺手将柴房门重新掩上，隔绝了内外。
房间内再次变得昏暗，只有从门缝和墙壁破洞透进来的几缕光柱，映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以及张魁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表情。
林霄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这副状态，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更别说反抗了。
“林师弟，你说你，老老实实当个废物杂役不好吗？
非要睁大眼睛乱看。”
张魁蹲下身，用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林霄的脸颊，动作充满了侮辱性，“有些事儿，看到了，就得烂在肚子里。
不然，会惹祸上身的，懂吗？”
剧烈的疼痛从脸颊传来，林霄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他知道，求饶毫无意义，对方就是来灭口的。
“看来你还是不懂啊。”
张魁叹了口气，站起身，对身后的一个跟班使了个眼色，“让他再长长记性，这次，手脚干净点。”
那名跟班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搓了搓手，朝着林霄走来。
他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显然是要下死手。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
我不能死！
刚得到一个看起来牛逼哄哄的金手指，连用法都没摸清就要完蛋？
开什么玩笑！
强烈的求生欲让林霄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首接修改自身状态不行，那……外部环境呢？
或者……对方呢？
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系统日志，里面有“环境灵气浓度”的检测。
既然能检测，能不能……干涉？
眼看着那跟班的脚己经抬起，朝着他的胸口狠狠踩下，林霄在脑海中发出了最后的、几乎是本能般的指令——他不是在编辑自己，而是在尝试“查看”并“干扰”攻击者与这个世界交互的某个“节点”！
目标：前方敌对单位；分析：其灵力运行路径；查找：最不稳定节点；执行：微干扰；指令发出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击中，眼前一阵发黑，那是精神力被瞬间抽空的迹象。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的编辑器界面疯狂刷出红色的警告日志：警告：试用版权限不足，无法进行深度分析！
警告：精神力过低，强制执行最低限度干预！
错误：未知错误！
指令执行结果不可预测！
完了！
林霄心头一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那抬脚欲踩的跟班，动作突然一僵，凝聚在脚掌上那层微弱的、用以增强力量的灵气，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紊乱！
“噗——”并非巨大的声响，而是一声沉闷的、如同气球漏气般的声音从那跟班体内传出。
他原本气势汹汹的一脚，力道瞬间泄去了九成九，软绵绵地落在林霄的胸口，非但没有造成致命伤，反而因为他自身灵气在经脉中的逆行和岔气，导致整条腿一阵抽搐，随即“哎哟”一声，抱着自己的大腿狼狈地摔倒在地，脸上瞬间布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啊！
我的腿！
岔……岔气了？！”
一瞬间，柴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魁和另一个跟班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惊愕。
而瘫在地上的林霄，同样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的跟班，又“看”了看自己脑海中那依旧在刷着错误日志，但最终状态停留在指令执行完毕的编辑器界面。
一个荒谬的、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的脑海。
权限不足……无法深度分析……但‘最低限度干预’……成功了？
刚才那一下，不是首接攻击，而是……找到了他功法运行的一个‘BUG’，并且轻轻地……‘触发’了它？！
张魁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看地上痛苦呻吟的同伴，又看看瘫在地上、似乎只剩一口气的林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完全没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这小子明明都快死了，怎么可能……是巧合？
还是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古怪？
他不敢再贸然上前，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忌惮之色。
柴房内，形势在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林霄躺在地上，感受着胸口那微不足道的触感，以及脑海中那个依旧在闪烁的编辑器界面，一个属于程序员的、带着一丝疯狂和兴奋的笑容，在他嘴角艰难地、微不可察地勾勒起来。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好像，有漏洞啊。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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