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走进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店时，江月己经占好了靠窗的位置。
女孩正低头戳着手机屏幕，高马尾随着手指滑动的动作轻轻晃动，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这儿！”
江月抬头看见他，立刻挥了挥手，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我跟你说，这家店的番茄汤底绝了，我刚看别人点的，香得人首咽口水。”
林辰放下书包在对面坐下，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江月突然站起身朝门口张望，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 苏晚正站在店门口，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书包，双手局促地抓着书包带子，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犹豫。
“苏晚！
这里这里！”
江月使劲招着手，完全没注意到林辰瞬间僵硬的表情。
苏晚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愣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走过来，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
她走到桌边时，江月很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呀，我刚才在食堂看见你一个人，想着你肯定没尝过这家新店，就硬把你拉过来了，不介意吧？”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坐下，背脊挺得笔首，像是在参加什么严肃的考试。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辰，又像被烫到似的立刻收了回去，落在桌面那盆绿萝上。
“对了，介绍一下，” 江月拍了下手，“这是林辰，咱们班的学霸，英语大神。
林辰，这是苏晚，也是我们班的，就坐在窗边那个位置，你肯定见过。”
林辰 “嗯” 了一声，感觉喉咙有点发紧。
他能闻到苏晚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外面秋风带来的桂花香，和他想象中那些流言里的 “不良气息” 毫无关系。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别着个小巧的兔子胸针，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正无意识地抠着书包上的拉链头。
“你们先坐着，我去拿菜！”
江月风风火火地跑向食材区，留下两人在桌边陷入沉默。
店里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隔壁桌的笑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林辰盯着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的柠檬水冒着细密的气泡，像他此刻混乱的心跳。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比如问问月考的英语题，又觉得太刻意；想说 “那些谣言别放在心上”，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干涉别人的事。
倒是苏晚先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的朋友。”
“啊？”
林辰没反应过来。
“江月，” 她抬起头，这一次目光没有躲闪，眼睛很亮，像盛着碎星，“她刚才在食堂…… 我本来想回教室吃泡面的。”
林辰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像是没睡好。
他忽然想起中午在食堂，江月确实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当时正忙着做题，回了句 “不了”。
原来那时江月己经注意到苏晚了。
“她就这样，热心肠。”
林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却发现指尖在微微出汗。
苏晚低下头，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样：“嗯，看得出来。”
这时江月端着满满两大盆食材回来，哗啦啦倒进锅里：“我给你们多拿了点蔬菜，这家的玉米超甜！
苏晚，你爱吃辣吗？
我加了微辣，不介意吧？”
“不介意。”
苏晚摇摇头，伸手想帮忙，又被江月按住：“坐着就行，等着吃现成的。”
等待麻辣烫上桌的间隙，江月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着班里的趣事，从班主任新买的保温杯说到后排男生上课偷偷看漫画被抓。
她显然没听过那些关于苏晚的谣言，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苏晚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在江月问她意见时轻轻点头，偶尔会被某个笑话逗得弯起眼睛，但很快又会收敛笑容，仿佛连笑都要小心翼翼。
林辰坐在对面，看着她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浅浅阴影，忽然觉得那些流传在校园里的恶毒揣测，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掉了这个女孩身上本该有的鲜活。
“对了，苏晚，你这次考的那么好，” 江月突然想起什么，“上次英语月考那篇完形填空，最后那个空你选的什么？
我纠结了好久还是选错了。”
苏晚报出答案，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其实那个短语在牛津词典里有特殊用法，我也是碰巧看到过。”
“哇，你连牛津词典都看啊？”
江月夸张地睁大眼睛，“学霸啊！
林辰，你看咱们班藏龙卧虎吧？”
林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苏晚泛红的耳尖上。
他想起那次月考，她交卷时掉出来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英语短语，字迹娟秀工整。
原来所谓的 “突然考好”，不过是别人没看到的默默努力。
麻辣烫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玻璃窗。
番茄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泡，酸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江月拿起勺子给两人盛汤：“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晚捧着温热的汤碗，手指终于不再紧绷。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长长的睫毛被蒸汽熏得微微颤抖，像停在花瓣上的蝶。
林辰看着她认真吃饭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
隔壁桌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七）班校服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其中一个正是周扬。
他们的目光扫过来时，林辰清楚地看到苏晚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抖，汤汁溅在桌布上，留下一小片油渍。
周扬显然也认出了她，嘴角勾起个嘲讽的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江月没头没脑地打断：“哎，你们也来吃这家啊？
味道真的不错对吧？”
那几个男生大概没料到会被搭话，愣了一下，周扬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是悻悻地 “哼” 了一声，转身选了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店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江月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看看苏晚发白的脸色，又看看那桌（七）班男生，皱起了眉头：“他们跟你认识？”
苏晚没说话，只是低头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青菜，肩膀微微耸动。
林辰放下筷子，突然开口：“这道题你会做吗？”
苏晚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诧异。
林辰拿起放在桌边的讲义，指着其中一道题：“我觉得这个解题步骤有点问题，你英语好，帮我看看题目里的关键词是不是翻译错了？”
江月一头雾水：“这题跟英语有什么关系啊？”
林辰没理她，只是看着苏晚。
女孩愣了几秒，慢慢凑过来看讲义，头发丝轻轻扫过桌面。
她的手指点在题目上，轻声解释：“这里的‘elastic collision’确实是弹性碰撞的意思，可能步骤没问题，是思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周扬那桌的目光还时不时飘过来，但苏晚似乎完全沉浸在题目里，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
林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闻着空气中番茄汤和洗发水混合的清香，忽然觉得，或许轨道偶尔交汇一次，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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