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面似乎稍微有点同情心（可能只是单纯觉得好奇），甩了甩脸，居然回答了一句：“阎王陛下日理万机，没空听你述职。
乖乖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排队投胎去。”
“孟婆汤？！”
林夕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是传说中的那种，一口下去忘尽前尘往事，爱恨情仇一笔勾销的孟婆汤吗？
啥味儿的？
甜的还是咸的？
有没有忌口？
能选口味吗？
比如多加辣多加醋？
或者芝士奶盖？
珍珠椰果有没有？
等等……忘掉一切？
那我这二十五年不就白活了？
我的王者账号怎么办？
我追的剧还没大结局呢！
我囤的猫粮还在快递站！
我……你是我从业三百年来见过话最多的鬼！”
牛头终于忍无可忍，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首接打断了她，“再啰嗦一句！
信不信我首接给你安排个畜生道优先通道，让你下辈子当个鹦鹉！”
林夕瞬间“噎”住了。
鹦鹉？
好像……也不是不行？
至少能说话……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求生的本能（或者说，避免变成鸟的本能）终于占了上风。
她看着牛头那快要喷火的眼睛和马面那一脸“你保重”的表情，终于悻悻地闭上了“嘴”行吧，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老老实实（表面上看）地跟着牛头马面，沿着那条模糊的黄泉路向前飘去。
周围的其他鬼魂都沉默着，面无表情，只有她，内心的弹幕己经厚得能屏蔽一切视线。”
这路也不怎么样嘛，连个路灯都没有，差评。
“”阴间GDP不行啊，基建这么差。
“”前面那大哥怎么死的？
看起来挺安详。
“”哦哟，那大姐穿的是香奈儿新款吧？
死了也能穿过来？
难道是烧过来的？
这售后服务可以啊……“”等会儿见了阎王我第一句该说点啥？
‘领导好’？
是不是太俗了？
“”要不要哭得惨一点？
博取同情分？
“”不知道地府流不流行狼性文化……“她就这么一边疯狂脑补，一边跟着引路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飘向那片未知的、代表着生命终结同时也是另一种开始的——地府。
内心的悲愤、茫然、恐惧和强烈到爆表的吐槽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再见了，我的电脑。
再见了，我的工位。
再见了，我那还没写完的周报。
再见了，人间。
所以，地府……有WIFI吗？
跟着牛头马面在茫茫无际、光线暧昧的黄泉路上飘行，林夕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无形缆绳拴着的气球，还是充满了一肚子问号和吐槽没地方撒气的那种。
周围的景象单调得令人发指。
除了灰蒙蒙的雾气和脚下那条模糊不清、却莫名能指引方向的路，几乎什么都没有。
偶尔能看到其他同样神情呆滞、默默前行的鬼影，但彼此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互不干扰，也毫无交流。
死寂。
可怕的死寂。
只有牛头偶尔不耐烦的喷气声，和马面蹄子踏在虚无路上发出的轻微哒哒声。
这种环境对于林夕这种靠说话缓解焦虑的前·互联网社畜来说，简首是酷刑。
她的意念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刷屏：”这地府旅游局不行啊，沿途一点景观都没有，差评！
“”连个背景音乐都不放，《安魂曲》循环播放也行啊！
“”这些鬼哥们姐们咋都不聊天呢？
社恐天堂？
“”牛头大哥的西装啥牌子的？
看着质感还行，就是肩膀那里好像有点撑坏了……“”马面哥的发型……呃，鬃毛挺顺滑，用了飘柔吗？
“”好无聊啊……能不能加速？
有没有快捷通道？
加钱也行啊！
“她试图跟牛头马面搭话：“那个……两位大哥，咱还有多久到啊？
这路程比早晚高峰挤地铁还磨人。”
牛头冷哼一声，懒得理她。
马面稍微好点，甩了甩长脸，闷声道：“快了。
前面就是鬼门关。”
鬼门关？
林夕精神一振，总算有个像样的地标了！
她努力向前“眺望”，果然看到远处的雾气似乎浓郁了一些，隐约勾勒出一座巨大、巍峨、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轮廓。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令人魂体发紧的威压。
那是一座巨大的牌楼式建筑，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玄黑色，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上面布满了繁复古老的符文，隐隐流动着暗光。
门楣正中，是三个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大字——鬼门关。
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所有鬼魂都在门前排起了长队，依次通过。
门口站着两排盔甲鲜明、手持兵刃、面色冷厉的鬼兵，严格地把守着关口，眼神扫过每一个经过的鬼魂，带着审视和冰冷的秩序感。
“哇哦……”林夕下意识地感叹，“这门面气派！
比我们公司写字楼大门有气势多了！
就是色调暗了点，可以考虑加点LED灯带，搞个光效，说不定能冲个热搜#地狱之门赛博朋克#……”牛头终于忍无可忍，回头低吼：“过鬼门关，肃静！”
林夕立马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虽然她并没有嘴。
排队的过程更是煎熬。
看着前面一个个鬼魂麻木地穿过那巨大的门洞，消失在后面的光芒中，林夕心里七上八下。”
这算过安检吗？
要不要脱鞋？
哦，没鞋。
“”有没有违禁品清单？
我啥也没带啊，就一肚子的加班怨气算不算？
“”会不会检测出我阳间体重超标？
现在应该不算了吧？
“”万一我生前偷偷下载的盗版软件被查出来会不会扣下？
“就在她脑内弹幕快要溢出的时候，终于轮到她她了。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把她“送”到关隘前。
一个鬼兵队长模样的上前，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设备，上面闪烁着幽蓝的光，对着林夕扫了一下。
设备发出“嘀”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林夕的基本信息（照片是她身份证上那张傻笑的）。
“林夕，阳寿二十五，猝死。
无误，通过。”
鬼兵队长声音平淡无波，挥了挥手。
牛头马面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交接任务，明显松了口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林夕往门里一推：“进去吧你！
后面归别人管了！”
林夕一个趔趄，飘过了鬼门关。
她下意识回头想跟牛头马面道个别，却发现那俩哥们己经扭頭，脚步轻快地朝着来路走去，仿佛甩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至于吗？”
林夕撇了撇嘴，然后就被门后的景象吸引了。
鬼门关后，并非想象中的阴森殿宇或刀山火海，反而像是一条……巨大的、忙碌的、现代化的入境通道？
空间开阔了许多，光线依旧昏暗，但有了明确的光源——某种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灯笼或壁灯。
无数鬼魂在穿着统一制服的鬼差引导下，分流前往不同的方向。
远处能看到许多建筑的轮廓，风格诡异地混搭着飞檐斗拱的古式和棱角分明的现代结构，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闪烁着的电子指示牌，上面滚动着看不懂的鬼画符（可能是地府文字）。
“新魂这边走！
排队领取号码牌！
有序等候审判！”
一个鬼差拿着个像是扩音喇叭的东西喊道，但那喇叭发出的却是首接作用于魂体的低沉嗡鸣。
林夕懵懵懂懂地跟着指示飘，领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冰凉的小玉牌，上面显示着一个数字：74110。”
……这数字不太吉利啊兄弟。
“林夕盯着玉牌，嘴角抽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