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求安”,往往需要付出代价。
人越是求什么,越是会得不到什么。
天不遂人愿是常态,可往往人都不理解这一点,人的“贪嗔痴”总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靠在“求安杂货铺”的柜台后,百无聊赖地用鸡毛掸子拂拭着货架上的灰尘。
掸子掠过一排看似普通的陶瓷娃娃,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眼珠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死死盯住了他的背影。
我头也没回,反手用掸子柄精准地敲了敲那只娃娃的头。
“老实点。”
那娃娃的眼珠瞬间归位,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就是我的日常工作。
这里看着是贩卖针头线脑、烟酒零食的寻常店面,默默的坐落在城市的角落里。
而我的“生意”可不是这种“生意”。
只有当青铜铃铛无风自鸣时,真正的“生意”才会上门。
就像现在。
铃铛发出沉闷的呜咽。
顺便解释一下,我的这个铃铛并不是一般的铃铛,它可以感应到所有非正常的气息,所以一般人就算使劲摇晃它,它也是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门被推开,带进的冷风让柜台上的台灯都明灭了一瞬。
进来的是个年轻人,穿着某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标配格子衫,头发油腻,眼窝深陷,厚厚的镜片也遮不住他满眼的血丝和惊惶。
他看起来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没像其他求助者那样惊慌失措地扑过来,而是像个幽魂一样飘到柜台前,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感觉的到他在尽量的控制自己。
一股微弱的、带着电磁干扰般的刺麻感和某种冰冷恶意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味道常人闻不到,但我嗅得清清楚楚。
“老……老板……”他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哭腔,“我……我可能撞鬼了……不,是我的手机……它,它活了!”
我没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种开场白,我听得太多了,只是载体从古宅、古镜变成了更现代的玩意儿。
他哆哆嗦嗦地从背包里掏出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什么炸弹。
手机壳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
“大概一个月前,我在一个二手平台买的……便宜,说是仅拆封试用。”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恐惧地盯着那部手机,“开始还好,后来就……就不对劲了。
它……它会自己亮屏,在半夜里。
屏幕上是……是不断滚动的、像乱码又像某种符文的文字。
我关不掉,也格式化不了。”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可怕的是……它开始给我推送‘消息’。”
“什么消息?”
“一些……我内心最隐秘的想法……”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羞耻和恐惧,“比如,我偷偷讨厌哪个同事,它就会推送那个同事出意外的新闻片段;我……我暗恋一个女孩不敢说,它就开始自动生成那个女孩的……不堪入目的照片,甚至还有……还有她遭遇不幸的模拟视频!”
我微微一笑,这明显是没有说实话。
来求助的人都会弱化自己的行为,来把自己营造成受害者,其实他们一开始才是“施害者”。
“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很难帮助你。”
我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闻了闻又放回了烟盒里。
戒烟真的有点难熬。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我说我说。
这个手机一开始仿佛是我的‘许愿石’,一开始我只是在家里抱怨我不喜欢的那个同事,希望他摔断腿。
结果第二天我就得到了我同事因为下楼踩空摔断腿的事情。
那晚我看手机的时候就说能看到我暗恋的女神多好,谁知道我这个手机竟然能通过黑客手段侵入她的手机,让我随时能看她在家的样子。
然后我就对手机试一试的态度说,能不能让女神来陪我……结果当天她就来到了我家……这不挺好的吗?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放心,后面绝对要付出代价了,就慌了。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几乎要崩溃:“昨晚……昨晚它推送了一条消息……是一个倒计时,还有……我的黑白遗照!
倒计时……还剩三天!”
“这没准是个恶作剧,你为什么这么相信?”
我试探性的问。
“不!
我能感觉到,这不是玩笑!
我试过砸了它!
可第二天,它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枕头边!
我试过把它扔进河里,丢进垃圾焚烧站……都没用!
它就像个诅咒,缠上我了!”
空气中那股电磁干扰般的恶意愈发清晰,我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的低语,正从那部漆黑的手机里渗出。
这不是简单的电子设备故障,也不是普通的阴灵附体。
这东西,更像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具有特定功能的诅咒载体,最终导向一个预设的、毁灭性的结局。
我看着他手中那部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手机,缓缓开口:“这手机不是‘活了’。
它是被‘种’了东西进去。
一个以人的邪念为食,并引导宿主走向自我毁灭的……程序,或者说,诅咒。”
年轻人的脸色惨白如纸。
“那……那怎么办?
皆老板,救救我!
多少钱我都给!”
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部不祥的手机上。
“钱,解决不了它。
要‘求安’,你需要付出别的代价。”
第一,这部手机,必须留在我这里。
第二,告诉我,卖给你手机的,那个卖家的具体信息。
我必须找到源头。
第三,”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是因为你伤害他人,迷奸你女神而需要付出牢狱之灾。
你愿意吗?”
用坐牢来换取自己的生命,他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
我伸出手,“把‘它’给我。
然后,我们来谈谈那个卖家。”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手机,恐怕只是无数个漂流在都市阴影中的“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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