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潮湿的雨季梅雨季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黏腻。
林砚之站在画室门口，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昨晚没画完的那幅素描——少年的侧脸被橡皮擦得模糊，只剩下一道锋利的下颌线。
“又在发呆？”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点潮湿的水汽，林砚之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深黑的眼眸里。
陈漾手里捏着把黑色雨伞，伞沿还在往下滴水，洇湿了他白色T恤的领口，像朵晕开的墨花。
“没。”
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帆布包的带子。
画板在包里硌着肋骨，里面是她偷偷画了半个月的陈漾，从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到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侧脸，每一笔都藏着不敢说的心思。
“老师说你的《雨季》入围了市里的画展。”
陈漾走近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恭喜。”
林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幅画里，有个撑黑伞的少年站在梧桐树下，背影被雨水洗得发白。
她没敢画脸，却在提交时，鬼使神差地在角落签了日期——那天是陈漾转来的日子。
“碰巧而己。”
她往后退了半步，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我该回去了。”
陈漾没动，只是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帆布鞋：“我送你。”
雨伞很小，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时，胳膊总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林砚之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雨水的清冽，像夏日冰汽水炸开的气泡，让她指尖发颤。
路过杂货店时，陈漾突然停住脚步，买了两袋热牛奶。
他把其中一袋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暖暖手。”
他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红。
林砚之握着温热的牛奶，看着他半边肩膀被雨水打湿，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睡着的自己身上，校服上还沾着青草的味道。
雨停的时候，巷口的槐树下积了个小水洼。
陈漾的影子落在里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林砚之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挨得很近，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要重叠。
“画展那天，我去看。”
陈漾突然说。
林砚之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像跌进了盛满星光的湖泊。
她慌忙点头，转身跑进楼道时，听见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书包里的画板硌得更厉害了。
林砚之靠在门板上，摸着发烫的耳垂，忽然想起《雨季》里那个没画脸的少年。
也许，她该补完那最后一笔。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有些画一旦落笔，就再也擦不掉了；有些人一旦闯进雨季，就会带着一生的潮湿，留在记忆里。
那些夏夜里的晚风，吹过操场，吹过巷口，把少年人的心事吹得轻轻飘飘，却又沉甸甸地落在心底，成了后来每次想起，都会泛起点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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