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粉笔灰的味道钻鼻孔时，曾小凡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第三版财务报表。
指尖还悬在鼠标左键上，视网膜却突然被刺目的白光覆盖，耳边的键盘敲击声、同事的抱怨声瞬间被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老式吊扇慢悠悠转动的“嘎吱”声，还有讲台上男人中气十足的怒吼：“曾小凡！
这道解析几何你瞪了三分钟了，是想把它瞪出花来？”
有着观众老爷们七分帅的曾小凡猛地回神，颈椎传来一阵不属于38岁社畜的、只有少年人才有的灵活酸痛。
他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口，手腕细得能看清青色血管，手里捏着的不是钢笔，是支快没墨的中性笔。
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显然是刚才走神时下意识画的。
而前方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的“距离高考还有278天”像一道惊雷，劈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发什么呆？
站起来回答！”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让曾小凡想起前世公司里那个总爱刁难人的部门经理。
周围传来低低的哄笑声，曾小凡僵硬地起身，目光扫过西周。
泛黄的墙面上贴着“决战高考，改变命运”的标语，同桌正用课本挡着脸，偷偷冲他挤眉弄眼——那是李浩，他高中时最好的哥们，后来在25岁那年因车祸去世，曾小凡还替他扛了半个月的葬礼流程。
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回忆红了眼眶。
再看过去，只见斜前方第三排，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
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握笔的手指纤细，笔尖在练习册上移动的速度均匀得像节拍器。
夏妍。
曾小凡的心脏骤然缩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个名字，这个身影，是他藏在抽屉最深处的遗憾。
前世高三，他是班里不起眼的中等生，夏小婉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
可能是高一运动会她给递的水，她给的擦汗纸……（作者本人是初中的一些经历，当然，没有递水只有擦汗啦。
）可能是他矫情吧，简单的关心让曾小凡有些喜欢上了她。
可能这就是网上说的白月光吧，他开始在她面前大声的说自己怎么这么样，只是希望引起她的注意……他偷偷在草稿纸背面画过她的侧影，在运动会上替她捡过掉在跑道上的发绳。
甚至在毕业聚餐时，攥着写了手机号的纸条在她身后站了半小时，最终还是没敢递出去。
后来他听同学说，夏小婉考上了本省的理工大学，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而他自己，按部就班地上了普通大学，找了份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工作，当了个小领导。
挤地铁、加班、应付催婚，转眼就到了38岁，银行卡里的余额没多少，感情史却是一片空白。
昨晚加班到凌晨，他还对着电脑屏幕苦笑：要是能重来一次，高低得谈场恋爱，别再让青春留白了。
没想到，老天爷还真给了他一次机会。
“曾小凡？”
数学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耐烦，“不会就说不会，杵在那当电线杆子？”
曾小凡回神，视线重新落回黑板上的题目。
那道解析几何题，前世他或许要算十分钟，但现在，经历过无数次数据分析和逻辑推演的大脑，几乎瞬间就理清了思路。
“用参数方程吧，”他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笃定，“设首线AB的参数为t，代入椭圆方程，利用韦达定理求t1+t2和t1t2，再结合弦长公式……”他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连老师没讲到的简便算法都随口提了一句。
教室里的哄笑声渐渐消失，李浩从课本后探出头，眼神像见了鬼：“你小子昨晚偷学了？”
数学老师也愣了愣，推了推眼镜：“……思路对，步骤也没问题，坐下吧，下次上课认真点。”
曾小凡坐下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麻。
他侧头看向夏妍的方向，恰好她也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那眼神很亮，像淬了光的玻璃珠，干净又锐利，仿佛能看穿他这具18岁身体里装着的35岁灵魂。
曾小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露出个成熟稳重的微笑——那是他在酒桌上练了十几年的社交表情，结果嘴角刚扯到一半，就被李浩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喂，你笑什么呢？
跟个老狐狸似的，慎得慌。”
曾小凡：“……”得，忘了自己现在是个高中生了。
下课铃响，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了，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李浩凑过来，一脸八卦：“你刚才咋回事？
突然开窍了？
还有，你刚才看夏妍的眼神，跟痴汉似的，不对劲啊。”
曾小凡摸了摸鼻子，压下心里的激动，故作深沉地说：“李浩，我决定了，这学期的目标，除了高考，还有一个。”
“啥？”
“谈恋爱。”
曾小凡斩钉截铁地说，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我要追夏妍。”
李浩一口水喷在课本上，咳嗽着说：“不是，你没发烧吧？
夏妍啊！
年级第一，老师眼里的宝，平时除了学习，也就和班上的女生玩的好，你追她？”
“为什么不行？”
曾小凡挑眉，38岁的人生阅历让他觉得，追女生而己，无非是了解需求、展示价值、建立信任，跟谈客户没多大区别——当然，他暂时还没意识到，高中生的“需求”和客户的“需求”，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正想跟李浩分析一下“追夏小婉可行性报告”，余光瞥见夏妍收拾好东西，起身要走。
曾小凡立刻精神一振，拍了拍李浩的肩膀：“机会来了，看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前世在网上看的“撩妹技巧”，快步追了上去，在教室门口拦住了夏妍。
夏妍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带着一丝询问。
曾小凡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又亲切，还带着点成年人的成熟魅力：“夏同学，你好，我是曾小凡。
刚才上课……谢谢你刚才看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什么叫“谢谢你刚才看我”？
这话说得跟个变态似的！
果然，夏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里的探究多了几分：“我只是在确认，你上课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哦，听懂了，当然听懂了。”
曾小凡尴尬地挠挠头，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夏同学，你学习这么好，平时应该经常刷题吧？
我最近在做数学题，有几道题不太懂，能不能……”他本来想说“能不能请你帮忙辅导一下”，结果脑子里突然蹦出前世给下属布置任务的语气。
顺口就说了出来：“能不能帮我把那几道题的解题思路整理一下？
最好分步骤，清晰点，我明天早上要。”
夏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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