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的寓意

只因为他是家里盼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男丁，容不得一点闪失。

村里老人说了，阎王不收身体有残缺的人，这一根脚趾又换长生，又得好命，多划算的买卖啊

反正以后都是要穿鞋的，谁也看不见

我拼命阻止无果，把我弟偷出去熬过了吉时，才保住了他健全的身体。

可后来，我被他活活掐死。

妈说了，小时候她想帮我改命，就是你拦着，你把我的好运都偷走了

怪不得你过的这么好，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他自己没本事，不上进，却把一切都归咎在我身上。

我悔啊，悔的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俩耳光。

再睁眼，我看到我妈抓起一只小脚，正在往嘴里送。

1

哇哇哇

婴儿刺耳尖利的哭声让我回过神。

我一抬眼，正看到我妈手攥在我弟的脚脖子上，把他整个人扯了起来。

婴儿的脚还泛着红，脚趾已经进了她的嘴里，一口黄牙马上就要咬下去。

我看的心跳加速，浑身颤抖。

关键时刻，身后却有人猛的推了我一把。

小琴，你是大学生，是家里最有文化的，爸妈都听你的。

你说咬掉小孩的脚趾，以后在社会上好找工作吗?会不会被歧视啊?

说话的人语气焦急，装作不懂，可每句话仿佛都是暗示。

这是我的好爸爸。

上辈子，就是他把我骗了回家。

2

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我推门而入，看到出生不过 3 天的弟弟被我妈倒提在手里，哭的全身泛红。

又听到我妈言之凿凿说着封建迷信的话。

村里老人说了，阎王不收身体有残缺的人，脚趾头换好命，多划算的买卖啊

反正以后都是要穿鞋的，谁也看不见

我觉得荒谬至极，积极劝解。

我和我妈讲现在残疾人生活的不容易，孩子的心理也有可能出问题，找了许多的案例给她看。

甚至说残疾人不能当兵考公，她都不为所动。

还是我爸给我出主意，让我别和我妈硬刚，保住我弟的脚趾才是重中之重。

他让把我弟带出去躲藏，他留在家里给我打掩护。

看着几乎魔怔的我妈，没办法，我只能把我弟偷出去，直到熬过了所谓的吉时才回到家。

我妈气疯了。

她把我锁在家里，用皮带和擀面杖毒打我，我浑身是伤，起身都费劲。

可她不愿意送我去医院，还抢走了我的手机，生怕我和外界联系。

我在家苟延残喘的躺了半个月，三餐都是我爸偷偷塞给我。

最终，我也是在我爸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逃出去。

这件事让我和我妈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但我并不后悔。

我妈的独断迂腐迫害了我半辈子，看到幼小没有反抗能力的我弟，我第一个想起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我想，我这是在拯救，让一个家庭不出现两个悲剧。

因为和我妈教育方针的不同，我们发生了许多次冲突，我妈对我愈发厌恶。

她经常对我弟说我的坏话，诅咒我去死，把我形容成了一个十足坏心眼的姐姐。

我没发现这种潜意识洗脑的可怕，专注工作，很少回家。

后来我终于努力凑够了首付，彻底逃离了让我窒息的原生家庭，却始终放心不下我弟。

生日当天，我弟说要给我惊喜，把我骗回了家。

他给我水里下了药，半夜偷偷溜进我的房间，骑在我身上，掐住了没有反抗力气的我。

他面目狰狞扭曲，咬牙切齿，爸妈说了，小时候他们想帮我改命，就是你拦着，你把我的好运都偷走了

3

怪不得你过的这么好，你这个贱人你该死

你现在有的大房子，高工资原本都应该是我的你把我的一切都偷走了

我挤着声音辩驳，说是因为我才没有让他变成残疾人，说我当初被妈打的半死，是拼了命的想保护他。

我弟冷笑一声，掐的更加用力。

你拼了命是不想我好过你怕给我改了命之后过的比你好

别一副为我付出，自我感动的架势了，恶不恶心?我求你帮我了吗?我让你救我了吗?

都是你自己犯贱，自作多情

我瞪大了双眼想寻求帮助的时候，看到了我妈站在门缝里，笑着看我。

像是在看仇人一样，巴不得我立刻去死。

我爸站在我妈的身后，像是旁观者在看闹剧一样，眼神充满怜悯。

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帮我说一句话。

我被我弟活活掐死，死在我的生日当天。

死在我迎接美好的新生活之前。

而我这时候才幡然醒悟，我这扭曲的家庭里，每个人都不无辜。

4

小琴，你说话啊

我又被推了一把，因为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料的发展，我爸有点急了。

他脸上出了一层汗，自己却还是不打算开口反对。

明明他知道这样不对，明明他也想要阻止。

上辈子我只觉得我爸可怜，认为家里是我妈的一言堂，他连话语权都没有，只能依靠我这个小辈。

所以我卯了劲的冲锋陷阵，被别人当枪使还洋洋自得。

重活一世，我才发现，家里只有我爸是聪明人。

他虽然从来不站队，但在每个人眼里都是好人，家里的所有矛盾冲突，都和他无关。

而我，这辈子也想当个聪明人。

我并没有表态站队，而是轻声说，我不懂这些传统讲究，你们是孩子的父母，理应帮他做决定。

愚昧无知的父母，是孩子到世上后的第一个劫难。

我弟遇到这个事情，算他倒霉，该是他受着的。

反正他自己也乐意的很，不是吗?

我妈听到我的话十分满意，对嘛，我可是他亲妈，怎么会害他?

她不再犹豫，狠狠一口冲着我弟的脚就咬了下去。

婴儿的脚小，我妈一口下去，半个脚掌都进了嘴。

我弟发出惊人的哭嚎尖叫，全身奋力挣扎着，差点掉到地上。

我爸哎呦一声，连忙冲了上去。

他似乎没想到我妈动作这么快，这么狠，真的能下的了口，活生生咬掉亲生儿子的肉，把骨头都咬下来。

可惜，已经太晚了。

我妈一口吐出三根脚趾，我弟的这只脚上只留下了最后短小的两根，现在看起来血肉模糊又畸形。

我妈却格外满意，她对哭声熟视无睹，把脚举起来给我爸看。

为了彰显诚意，我咬掉了他前三根脚趾，这下他的命肯定一顶一的好以后肯定发大财

咱俩以后，享福的日子可在后头呢

5

我爸嘴唇直哆嗦，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

我看到他的双手握成拳头又松开，重复几次看向了旁边的我。

这是还等着我给他出头呢。

真是做梦。

我脸上一副担心焦急的模样，学着他以前的样子直转圈，却一句话都不说，一点错处也不揽。

我妈兴奋的大展宏图，畅想未来，任由血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我弟哭的开始抽搐。

我爸心疼死了，快点把孩子送医院啊你没看到血一直在流吗?

我妈嘟囔着，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这么点伤口还用得着去医院?

抽屉里有酒精，消个毒，等晚点我弄个草药，几天就好了。

咱们以前啥苦没吃过?我那时候割草偏了，镰刀在腿上划了两拃长的口子，都能看到骨头了，人家卫生院说要缝针，我看我回家敷了点药也就好了。

现在我能跑能跳，他一个男娃娃，还有啥矫情的?

我妈找出我爸喝剩下的白酒，对着我弟的创口一股脑倒下去。

深红色的血液变成淡红色，我爸咬紧了牙，还是一声都没吭。

真能忍啊。

我弟哭到干呕，因为幼小，挣扎都显得微不足道。

伤口没愈合，血止不住，我妈草草给他裹了点纱布，就算是处理完了。

最主要的是，我弟不哭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疼晕了。

6

刚给我弟包好伤口，我爸就连哄带骗的催我妈回屋休息。

产妇体能本来就消耗大，我妈月子还没出就为了我弟的好命跑前跑后，早就累的不行。

屋里没一会儿就传来鼾声。

我爸抱起我弟，嘴里说着我妈这样的消毒处理方式肯定不对，还是需要医院的人来看看。

实际上，却把那三根脚趾偷偷装在了兜里。

他这是准备去医院给我弟把脚趾接上呢。

而我，看到了也默不作声，甚至在他叫我的时候，配合他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车上我爸唉声叹气，几番暗示之后我如以前那样配合的开了口。

我觉得弟弟还是应该成为一个健全的人，现在残疾人工作太难找了。

我爸眼睛都亮了，顺坡下驴，对嘛小琴，你是大学生，你最有文化，爸听你的

咱们现在就去医院，给你弟把脚趾头接回来。

车一路开到了就近的医院。

等我弟被抱去给医生，人家看了一眼就摇头。

这么小孩子的断趾手术，我们医院做不了啊，你们得往上级转，去省里三甲才行……

我爸震惊的瞪大眼睛，脸上从胜券在握到嘴唇颤抖。

而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7

上一世，在我妈做出这个荒唐决定的时候，我就有查询资料。

断趾缝合手术需要接上每一根血管和筋脉，这样才能保证基本使用功能，是十分精密复杂的手术。

而婴儿的脚指又短又细，能做这种手术的医生少之又少。

更何况手术费高昂，三根指头最少要大几万到十几万的价格，还没有算后期的养护费用。

断趾缝合手术做的越快，后期恢复的就越好，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医院，节省路上的时间……

我爸浑浑噩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我紧紧握住医生的手，转现在就转

钝刀子割肉才疼呢，不去上级医院，我爸怎么亲自放弃他的宝贝儿子?

他赶鸭子上架的上了 120，到了省医院医生一看就叹了口气。

因为这个东西牵扯到神经，孩子太小，就算是接上了，指头也有可能坏死，还要重新截掉。

这个我们得提前跟你说好，但是你如果硬要做的话，我们也可以给你做来试试。

这个手术的费用和后期的费用都不便宜，你们要考虑好了签字，这个手术我们现在就去安排，得找专家会诊，联合看看案例，你们去先把住院办了好吧?

省医院客流多，医生交代完就请我们出去，准备接待下一位患者。

我爸瞪起眼来，你什么意思?我们花十几万做的手术还会失败?

那失败了，你们会不会把钱退给我们?

医生看我爸的表情一言难尽，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这点没人能给你保证。你如果不想手术，出门左转护士站，让他们把孩子的伤口包扎一下，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8

我爸垂头丧气的出来，又把视线瞄向我。

他俩虽然为了生个皇子努力了二十多年，但很遗憾，我们家并没有皇位。

十几万块钱的手术费是一笔老大的巨款，我爸根本拿不出来。

他现在只有放弃治疗这一条路。

可他还是看着我，小琴，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明知故问。

他根本不知道找一家能愿意给试试的医院有多难，这种婴儿的手术，十有九都是劝家长放弃的。

我没吭声，接了个闹钟说公司有事，赶紧跑了。

任由我爸怎么叫都没回头。

因为我知道，他这是又要把我当枪使。

我妈独断专行，特别信奉老偏方，换而言之，她有无数种折磨人的法子。

之前我发烧，她给我脚底贴大蒜，包上保鲜膜缠了一夜，我脚底皮肤被烧坏，一个星期都没能下地。

我做饭被烫伤，她先用口水给我涂，又用醋泡，害我起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今天她说的药膏，明天绝对会敷在我弟的伤口上。

那个药膏我试过，不知道是用什么乱七糟的草捣碎做的，用在伤口上又痒又辣。

我指甲盖大小的擦伤敷了几天，直接烂了有手掌大，后来好了，腿上也留了疤。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爸是知道的。

只要他担负起身为父亲的责任，稍加劝解，我弟就不会重复我受过的苦。

可事实证明，我高看我爸了。

我回去不到两天，家里就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