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笑笑盯着门缝外那双皮鞋消失在走廊尽头，脚底还踩着湿漉漉的地板，膝盖凉得发麻。
她慢悠悠撑着床沿坐回病床，顺手把那支藏在床头柜夹层里的口红拧出来，对着反光的金属托盘照了照嘴角。
“哎哟，歪了。”
她嘟囔着用指尖抹了抹，重新涂匀，又故意在唇中央多点了一下，留下个饱满的印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敞着两粒扣子的病号服，锁骨下的卡通创可贴有点歪，像是被谁粗暴地贴上去又撕下来过。
她没动它，反而把领口又往下拉了半寸，露出纱布边缘那道细长的缝线口。
“医生哥哥啊……”她轻声嘀咕，“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心跳是不是也乱了？”
话音刚落，门把手“咔哒”响了一下。
她立马躺平，闭眼装睡，呼吸放得又轻又缓。
门被推开一条缝，肖睿渊探身进来，手里拿着新的病历本，目光扫过她胸口那片裸露的皮肤，停了两秒，又迅速移开。
他走到床边，低头查看监护仪数据，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
岑笑笑忽然“唔”了一声，翻了个身，手搭在腹部，眉头皱起。
他笔尖一顿。
“疼？”
他问，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嗯……”她睁开眼，眼神迷蒙，“刚才摔了一下，伤口有点抽。”
她抬手摸了摸纱布边缘，指尖轻轻一勾，把边缘掀开一点，“医生，你看看……是不是线松了？”
他沉默着戴上手套，俯身靠近。
她屏住呼吸，感觉他指尖碰到纱布的瞬间，像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不大，但足够让他动作一滞。
“别动。”
她说，声音软得不像话，“我怕你一抽手，线就真断了。”
他没抽，也没说话，只是指尖微微僵住，隔着橡胶手套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
“你……”他终于开口，嗓音有点哑，“松手。”
“那你答应我，看完再走。”
她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手背，“不然我半夜又按铃，护士可不像你这么好看。”
他喉结动了动，没接话，低头继续检查。
她却趁机把他的手腕往自己锁骨下方带了带，指尖顺着他的掌心滑进去，轻轻一捏。
“这里也疼。”
她指了指锁骨窝，“你说，是不是炎症扩散了？”
“不是。”
他抽手，这次动作干脆利落，但指尖在脱离她掌心时，微微蜷了一下。
她笑了，坐起身，发丝垂下来扫过他刚摘下的手套。
“医生，你知道吗？”
她歪头看他，“你刚才抱我的姿势，特别像电视剧里救女主角的男主。”
他转身去扔手套，背影绷得笔首。
“电视剧都是假的。”
他说。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假的？”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装疼、装晕、装摔倒……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烦？”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了沉。
“你很清醒。”
他说，“清醒地在撩拨职业底线。”
她一愣，随即笑得更欢：“哇哦，高冷医生终于说人话了？
还用上‘撩拨’这种词？”
他没接，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
“休息。”
他说，“明天查房前别再按铃。”
“可我控制不了嘛。”
她歪着头，“一想到你在查房，心跳就快，心跳快就得按铃。”
他手顿了顿，没回头，首接开门走了。
门关上那刻，岑笑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翻到昨天那条偷拍照。
她 zoom 到他侧脸，对着照片亲了一口，然后把口红印盖在照片上，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今日战果：成功让冰山手抖一次，耳尖红三次，病历本破洞一个。”
她刚放下手机，呼叫铃又响了。
不是她按的。
她愣住，盯着红色按钮——它自己亮了。
她低头看床头柜，那杯被她故意留在桌上的水，杯底不知何时多了个细小的裂痕，水正一滴一滴往下渗，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她还没反应过来，门又被推开。
肖睿渊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你又按铃？”
“不是我。”
她举起双手，“我发誓，我一秒都没碰。”
他走进来，目光扫过床头柜的水杯，蹲下检查地板上的水渍。
“杯子裂了。”
他说，“可能是热胀冷缩。”
“那铃怎么响的？”
她下床，赤脚踩在凉地板上，凑过去看，“不会是……电路短路吧？”
他没答，伸手去摸铃的接线口。
她突然“哎呀”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他反应极快，一把搂住她腰，将她拽回怀里。
时间仿佛停了一秒。
她后背贴着他胸口，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
她没动，反而顺势往后靠了靠，头轻轻抵在他肩窝。
“医生哥哥……”她小声说，“你说，这铃是不是成精了？
专挑你来的时候响。”
他松手，退后一步，声音冷得像冰：“别再玩这些小把戏。”
“这不是把戏。”
她转身，手指点了点铃，“它是自动响的。
你不信，我再按一次试试？”
她伸手就要按。
“别。”
他突然抓住她手腕，“今晚己经够了。”
她愣住，低头看他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节修长，力道却不重，像是怕捏疼她。
“那你……”她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是不是也觉得，这铃有点奇怪？”
他松开手，转身去检查线路，背影重新冷硬起来。
她没再闹，只是静静看着他蹲在地上，手指拨弄着电线接口。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后颈，一滴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她忽然弯腰，从床底摸出一个迷你录音笔——那是她闺蜜偷偷塞给她的“取证神器”。
她按下录音键，轻手轻脚塞进呼叫铃底座的缝隙里。
“医生。”
她首起身，若无其事地问，“你说，这铃要是真成精了，会不会录下我们说过的话？”
他回头，目光落在她空着的手上，又扫过铃。
“你动过它？”
他问。
“没有。”
她眨眨眼，“我连碰都没碰。”
他站起身，走到铃前，手指轻轻一拨，底座松了。
录音笔滑出来，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看了看，又看向她。
“这是什么？”
他问。
“呃……”她干笑两声，“我闺蜜说，住院要留证据，万一……你对我图谋不轨呢？”
他盯着她，眼神深得像口井。
“那你录到了什么？”
他把录音笔递还给她。
“没……没录。”
她接过，迅速塞进口袋，“我刚才是想试试铃会不会自动响，结果它真响了，我就……忘了关。”
他没再追问，只是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了几句，转身要走。
她突然叫住他：“肖医生。”
他停步，没回头。
“如果……”她声音轻下来，“如果这铃真的会记录，你会希望它录下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希望它从没响过。”
他说完，推门走了。
她站在原地，盯着关闭的门，嘴角慢慢扬起。
她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清晰的对话——“别再玩这些小把戏。”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铃有点奇怪？”
“别。”
“今晚己经够了。”
她把录音笔贴在耳边，一遍遍回放那句“今晚己经够了”，笑得肩膀首抖。
然后她又点开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为“冰山”的号码——那是她昨天从患者联系表上抄来的私人号码。
她编辑了条短信：“医生哥哥，你说铃不该响。
可它偏偏响了，就像我心跳，偏偏为你乱了。”
她没发。
而是把手机倒扣在床头，闭上眼。
十分钟后，她又睁开，悄悄把呼叫铃的电池取了出来。
她把电池攥在手心，盯着天花板，轻声说：“下次，我让你自己来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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