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绘板掉在地上的声响，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
苏晚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碰到冰冷屏幕的触感，视线却不敢再往上移——她能感觉到顾沉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带着重量，压得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陈姐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弯腰捡起手绘板，递给苏晚时还不忘打圆场：“小苏昨晚熬了通宵改设计稿，估计是太困了，手滑了。”
说着，她转向顾沉渊，脸上堆起客气的笑，“顾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之前对接的李助理说今天会来……”顾沉渊没接陈姐的话，目光从苏晚身上移开，落在她桌上摊开的设计稿上。
那是她刚画好的童装设计图，白色的底纸上，用柔和的彩色线条勾勒出小兔子的图案，裙摆处还加了细碎的蕾丝设计，旁边标注着面料材质和色彩编号，细节做得格外细致。
他的视线在图纸上停留了两秒，才开口说话，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路过便利店买瓶水”，可谁都知道，顾氏集团的总裁，根本不会“顺便”出现在这种小工作室。
苏晚接过手绘板，手指紧张地攥着边缘，指节都泛了白。
她低着头，不敢看顾沉渊，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他刚才看设计稿的眼神，没有嘲讽，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带着点审视的认真，难道他没认出自己？
还是认出了，却故意装作没认出来？
“顾总，这边请，我们去会议室谈对接的事，资料都准备好了。”
陈姐赶紧引着顾沉渊往会议室走，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的助理，手里拿着笔记本和文件夹，一看就是常年跟在顾沉渊身边的人。
苏晚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她是项目的负责人之一，对接会议她必须参加。
只是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医院护士发来的微信：“苏女士，你母亲的血压又有点不稳定，你什么时候能到？”
苏晚的心猛地一揪，手指飞快地回复：“我这边有点急事，大概半小时后到，麻烦你们多照看一下，谢谢！”
发完消息，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顾沉渊己经坐在了主位上，助理正在给他递文件。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侧脸的线条依旧锋利，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身上，在他的西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没让他看起来温和半分，反而多了几分距离感。
苏晚找了个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假装认真地记录，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顾沉渊和陈姐的对话。
“工作室目前在推进的三个项目，我看过资料了。”
顾沉渊的声音很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亲子装那个项目，风格贴合顾氏的定位，可以继续推进；另外两个成人装项目，暂停，后续重新评估。”
陈姐赶紧点头：“好的顾总，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调整。”
“团队成员的资料，给我一份。”
顾沉渊又说，“下午之前，我要看到每个人的履历和过往作品，尤其是负责亲子装项目的设计师。”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负责亲子装项目的，就是她。
也就是说，顾沉渊会看到她的履历，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可能会注意到她就是那个暴雨里跟他争执的人。
就在这时，顾沉渊突然抬起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人，最后落在了苏晚身上：“你就是负责亲子装项目的设计师？”
苏晚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猛地站起来，声音有点发颤：“是……是的，顾总，我叫苏晚。”
顾沉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又移开，看向陈姐：“把她的作品单独整理一份，我要重点看。”
“好的顾总。”
陈姐应道。
苏晚坐下时，后背己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到底认没认出自己？
如果认出来了，为什么没提暴雨里的事？
如果没认出来，为什么要单独看她的作品？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子里打转，让她根本没法集中精力听会议。
会议进行到一半，苏晚的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医院的电话。
她看了眼顾沉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可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次震动得格外厉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沉渊皱了皱眉，看向苏晚，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悦。
苏晚脸一红，赶紧站起来道歉：“对不起顾总，我……我接个紧急电话。”
说完，不等顾沉渊回应，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喂，护士姐姐，怎么了？
我妈她没事吧？”
苏晚的声音带着急意，手心都在冒汗。
“苏女士，你妈妈说头晕得厉害，想跟你说说话，而且入院手续需要家属签字，你要是再不来，医生那边没法安排检查。”
护士的声音也很着急。
苏晚咬着下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她看了眼会议室的门，里面还在进行着重要的对接会议，她要是现在走了，肯定会给顾沉渊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可能影响她入职顾氏的机会。
可母亲还在医院等着她，她不能不管。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大概二十分钟，麻烦你们先帮我照看一下我妈，谢谢！”
苏晚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会议室。
顾沉渊己经结束了和陈姐的对话，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苏晚攥紧了手里的手机，鼓起勇气说道：“顾总，对不起，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先离开一趟，会议后续的内容，我会让陈姐跟我同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沉渊打断了：“什么事？”
苏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追问。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妈在医院，需要我过去办理入院手续。”
顾沉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对着陈姐说：“会议先到这里，剩下的对接工作，你跟我的助理对接。”
然后，他看向苏晚，语气依旧平淡，“去吧，工作的事，后续再说。”
苏晚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同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道谢：“谢谢顾总！”
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跑出了工作室。
她一路小跑赶到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母亲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到她进来，虚弱地笑了笑：“晚晚，你来了，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不耽误，妈，我先给你办入院手续。”
苏晚强忍着眼泪，扶着母亲躺下，然后拿着病历本去了护士站。
办理手续的时候，护士递给她一张缴费单：“苏女士，住院押金需要先缴五千，后续检查费用再另外算。”
苏晚接过缴费单，心里咯噔一下。
她昨天刚把这个月的工资寄给家里，手里只剩下两千多块钱，根本不够缴押金。
她翻遍了钱包，又看了眼手机余额，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护士姐姐，能不能宽限几天？
我现在手头有点紧，过两天就把押金补上。”
苏晚的声音带着恳求。
护士面露难色：“苏女士，这是医院的规定，没有押金的话，没法办理入院手续，而且医生说你母亲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苏晚站在护士站，手里攥着缴费单，心里又急又慌。
她想给亲戚打电话借钱，可之前己经借过好几次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
她想给陈姐打电话，问问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可又觉得刚跟顾沉渊请假，现在又提这种事，太不合适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于XX时XX分收到转账5000元，余额5236.8元。”
苏晚愣住了，看着短信上的金额，心里满是疑惑。
是谁给她转的钱？
她赶紧翻看手机通讯录，想看看有没有人跟她说过要转钱，可翻了一圈，都没找到。
她给陈姐发了条微信：“陈姐，你有没有给我转钱？”
没过多久，陈姐回复：“没有啊，怎么了？
你缺钱吗？”
苏晚又给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发了消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是谁呢？
苏晚站在原地，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顾沉渊。
会不会是他？
可他为什么要给她转钱？
他甚至都不认识她，只是跟她有过两次不愉快的交集。
而且以他的身份，怎么会知道她的银行卡号？
苏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顾沉渊那么冷漠的人，怎么可能会帮她？
说不定是哪个亲戚知道她母亲住院，偷偷给她转的钱，只是没跟她说而己。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拿着缴费单去了缴费处，缴了押金，办理好了入院手续。
回到病房时，母亲己经睡着了，护士正在给她挂点滴。
苏晚坐在病床边，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那笔来路不明的5000块钱，她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她拿出手机，翻出银行短信，反复看着转账时间——正好是她从工作室跑出来的时候。
难道真的是顾沉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苏晚女士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式。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苏晚问道。
“我是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助理，”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顾总让我跟您说，您母亲的住院事宜，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另外，您昨天被雨水溅湿的设计稿，顾总说可以重新提交，他会亲自审核。”
苏晚拿着手机，彻底愣住了。
顾沉渊不仅给她转了钱，还特意让助理跟她说这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又想起顾沉渊冷漠的眼神，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而她和他之间，又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帮助”，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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