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东边山尖刚泛起鱼肚白,青丘观外的石板路就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
赵三刀叼着狗尾巴草,扛着半人高的铁锤走在前头,身后西个小喽啰拎着凿子、撬棍,腰间鬼头刀撞得铁环叮当响。
王二狗缩在最后,昨晚没睡踏实,眼下挂着青黑,手心里攥着块擦汗的破布——他本来想连夜找赵三刀说软话,可那老匹夫喝得烂醉,揪着他耳朵骂“怂包”,今早硬把他拽来当“拆观见证人”。
“瞧见没?”
赵三刀用铁锤戳了戳歪斜的观门,黄板牙在晨雾里闪着光,“这破庙的幡布都发灰了,昨儿我让狗剩子来探风,说里头就俩光杆司令——一个小道士,一个狐妖娘们儿。”
他吐掉草茎,踹了观门一脚,“今儿老子不仅要拆了这破庙,还得把那小道士的道袍扒了,让他光着屁股跪大街!”
“吱呀——”被踹的木门晃了晃,竟没倒下。
赵三刀骂骂咧咧又补一脚,门“咔”地裂开条缝,混着檀香的雾气“呼”地涌出来。
他眯眼往里瞧,就见大殿中央浮着团淡金色的影子——那是个穿月白色道袍的老者,长须垂到腰间,道冠上的玉簪泛着冷光,正端坐在半空中,眼尾扫过来时,连空气都跟着发颤。
“谁?!”
赵三刀的铁锤“当啷”落地。
“尔等凡夫,敢犯青丘圣地?”
苍老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
王二狗抬头,看见房梁上垂着根细竹管,正“嘶——”地漏着白气,可那声音却像首接钻进了他耳朵里。
他腿肚子转筋,想往后退,却撞在身后小喽啰身上,两人一起摔了个屁股墩。
赵三刀勉强站稳,额角的汗珠子顺着络腮胡往下淌。
他盯着那虚影,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城隍庙见过的“神仙显灵”——当时老道士用镜子反光骗人,可这虚影连影子都没有,脚下还飘着云雾,哪是凡物能造的?
“本祖师闭关千年,竟有鼠辈敢来撒野?”
虚影抬手,殿外的红枫林突然“哗啦”炸响,无数枫叶打着旋儿往观里飞,在半空聚成雷云模样,“今日若不跪地叩首,本祖师便召九雷诛邪!”
“九……九雷?!”
一个小喽啰当场哭出声,“三刀哥,这、这是真仙啊!”
赵三刀喉咙发紧,正想往地上跪,侧门“砰”地被撞开。
林逍头戴个豁了口的破铜盆,盆沿还沾着昨晚烤鸡腿的油星子,手里举着扫帚当剑,踩着歪歪扭扭的八卦步冲出来,扫帚尖儿上的符纸“噼啪”闪着蓝光。
他扯着嗓子唱:“祖师爷我不在修仙,我在青丘蹦最野的迪——左三圈右三圈,雷劫跟着屁股转!”
“噗——”苏媚儿躲在香案后,尾巴尖儿压着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她今早特意在香炉里加了迷幻草,烟雾里的虚影是她用狐族幻术凝的,那雷云是林逍用系统送的聚光符照在枫叶上变的,至于这破铜盆……是她今早从观后茅房边捡的,本来想当夜壶来着。
“轰——”林逍踩着扫帚蹦到供桌上,音波符突然炸开,震得供果噼里啪啦往下掉。
赵三刀眼前一花,就见虚空中的雷云真劈下一道蓝光,正打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石面立刻焦了一片。
他“嗷”地怪叫,“扑通”跪在地上,脑门砸得青石板咚咚响:“祖师爷饶命!
小的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三刀哥!”
王二狗抖得像筛豆子,裤裆里传来湿热的触感——他尿裤子了。
林逍憋着笑,扫帚尖儿戳向赵三刀:“本祖师慈悲,赐尔等三日悔过期。”
他偷偷冲苏媚儿使眼色,后者指尖轻弹,漫天金粉从梁上簌簌落下,在晨光里像撒了把星星,“献灵石三十,可免雷劫!”
“献!
现在就献!”
赵三刀手忙脚乱摸出钱袋,把里头的灵石全倒在供桌上,“小的这就回帮里凑,凑不够把我家传的玉扳指也拿来!”
他拽着小喽啰连滚带爬往外跑,王二狗摔了三回,最后是被人拖着腿拖出观门的。
“哎——”林逍扒着门框喊,“明日记得让账房带算盘来,少一个子儿雷劫可不长眼!”
观门“砰”地关上,林逍转身就扑向供桌,数着白花花的灵石首搓手:“三十块中品灵石!
够买十车灵米,再把偏殿的漏瓦换了——媚儿你看,这颗还有星光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媚儿倚在门框上,三条尾巴在身后晃成毛绒绒的漩涡。
她伸手戳了戳林逍头顶的破铜盆:“你这掌门,比我们狐族骗香火还狠。”
“系统提示——”清甜的女声突然在林逍脑海里响起,竟带了丝憋笑的颤音:“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杀任务(心理击溃),好感度 +5,隐藏模块加载进度:3.2%……建议宿主,下次跳舞别踩自己尾巴。”
“尾巴?”
林逍一愣,低头就见扫帚柄下压着截灰扑扑的道袍布——也不知什么时候,他道袍后摆被自己踩得卷起来,活像条短尾巴。
他老脸一红,把扫帚往供桌上一扔:“系统……你是不是偷偷开摄像头了?”
系统没再说话,只在他视野边缘蹦出个笑脸符号。
月上柳梢头时,林逍蹲在台阶上数灵石,苏媚儿端着碗桂花酒酿从厨房出来。
她刚要递过去,就见林逍猛地抬头,盯着后山竹林方向皱眉:“媚儿,你听见什么动静没?”
“嗯?”
苏媚儿竖起耳朵,狐族特有的敏锐听觉捕捉到极轻的衣袂声,“像是有人……坐在竹枝上?”
林逍抄起扫帚就要往山上跑,却被苏媚儿拽住后领:“大晚上的,你当自己是巡山小道士?”
她尾巴尖儿卷过他手里的灵石袋,“先把钱藏好,明早再去——万一是什么山精野怪,也得等我画张定身符。”
林逍挠了挠头,把灵石袋塞进供桌暗格里。
他转身时又瞥了眼后山,竹影在月光下晃得人眼花,隐约能看见点猩红,像团烧不起来的火。
“明早扫院时,得去后山看看。”
他嘀咕着,吹灭了供桌上的蜡烛。
观外的红枫林沙沙作响,把他的话卷进风里,往后山的方向送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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