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闹钟第三次响起，几乎要震下床头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张平凡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拍停了噪音，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哥！
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啦！
老班的夺命连环call我可不想替你接了！”
客厅里传来妹妹张小萌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喊声，伴随着吸溜豆浆的响动。
张平凡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迟到？
不行！
这个月全勤奖要是再扣，下个月妹妹看上的那双运动鞋就又没着落了。
他像一道旋风般冲进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抓起桌上妹妹留好的一个包子，含糊地喊了句“我走了！”
便冲出了家门。
和平小区是个老小区，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
张平凡一路飞奔，不忘对楼下打太极的王大爷、遛狗的陈阿姨点头问好。
“小张，跑慢点，小心摔着！”
王大爷慢悠悠地推手，叮嘱道。
“知道啦王大爷，要迟到了！”
张平凡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快速远去。
陈阿姨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总是这么毛躁。”
她脚边的泰迪却莫名冲着张平凡的背影龇了龇牙，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冲出小区大门，拐进通往学校必经的那条僻静小巷，张平凡心里咯噔一下——要完，这条近路平时没人，今天怎么前面好像堵着了？
巷子中间，三个穿着花里胡哨、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瘦弱男生。
地上散落着几本书，书包被一个黄毛青年拎在手里晃荡。
“小子，跟你说话呢，借点钱给哥们儿买包烟，听不懂人话？”
领头的是个板寸头，脖子上挂着条劣质银链子，手指戳着那瘦弱男生的胸口。
瘦弱男生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真的没带钱…没带钱？
搜搜不就知道了！”
另一个手臂有纹身的青年嬉笑着上前就要动手。
张平凡心里叫苦不迭。
麻烦，天大的麻烦！
他只想安安静静读书，打工，照顾妹妹，一点也不想招惹这些社会渣滓。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假装没看见。
就在这时，那瘦弱男生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了巷口的张平凡，眼中瞬间爆发出求救的光：“张平凡！
帮帮我！”
“……”张平凡脚步僵住了。
完蛋，被认出来了。
同班同学，虽然不熟，但也不能真装作没看见。
那三个混混也立刻转过头，不善的目光锁定在张平凡身上。
“哟，还有同伙？”
板寸头松开瘦弱男生，朝张平凡歪了歪头，“小子，想多管闲事？”
纹身青年和黄毛也放开那个同学，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张平凡心里骂了一万句，脸上却努力挤出一点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大哥们，误会，我就是个路过的。
你们忙，我这就走，这就走……”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后挪。
“走？”
板寸头嗤笑一声，加快脚步，“看见了还想走？
把你身上的钱也交出来！”
眼看退路被堵，那个黄毛青年动作最快，嘴里骂骂咧咧地，伸手就抓向张平凡的衣领：“磨蹭什么！”
张平凡吓得闭上眼，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一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和饭钱都要保不住了！
预想中的拉扯并没有到来。
反而传来“哎哟”一声痛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脆响。
张平凡茫然地睁开眼，只见那个黄毛青年不知怎么的，竟然西仰八叉地摔在了两米开外，捂着自己的手腕首抽冷气，刚才他抓向张平凡的那只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脱臼甚至骨折了。
旁边还有一个摔碎屏幕的手机——是他自己从口袋里滑出来摔碎的。
“操！
你小子还敢动手？！”
板寸头和纹身青年一愣，随即大怒，以为张平凡深藏不露，同时扑了上来。
张平凡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凭着本能胡乱地挥舞手臂格挡，脚下踉跄着后退，只想躲开。
纹身青年一拳打来，不知怎么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香蕉皮，整个人失去平衡，“砰”地一声狠狠撞在旁边的水泥墙上，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下去，额头瞬间红肿起来。
板寸头一拳挥空，收力不及，又被张平凡胡乱挥舞的手臂恰好带了一下胳膊肘，顿时觉得半边身子一麻，重心一失，自己绊了自己的脚，“噗通”一声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门牙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当场就见了红，痛得他蜷缩起来，发出含糊的惨嚎。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气势汹汹的混混全都躺在了地上，痛苦呻吟，一个比一个伤得离谱。
张平凡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胡乱挥舞的姿势，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完全懵了。
那个被欺负的瘦弱同学也张大了嘴巴，看着张平凡，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发…发生什么了？”
张平凡茫然地喃喃自语，“他们……平地摔也能摔这么惨？”
他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三个混混，又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刚才好像不小心碰到了那个板寸头的胳膊肘？
这就倒了？
“呜哇——呜哇——”远处隐约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似乎是附近有居民听到动静报警了。
张平凡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麻烦！
更大的麻烦！
要是被警察带走，问话做笔录，迟到一上午都是轻的！
他也顾不上多想，更顾不上那个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同班同学，捡起地上自己的包子（居然还没掉），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一句：“快走！
上课要迟到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巷，只留下一个仓惶逃离的背影，和巷子里三个倒霉到怀疑人生的混混，以及一个目瞪口呆、三观受到冲击的同学。
阳光照进小巷，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一切都充满了某种荒诞的巧合感。
张平凡一路狂奔到学校门口，扶着围墙气喘吁吁，心跳如鼓。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小巷的方向，心里依旧充满了后怕和巨大的困惑。
“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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